殷浦同沒有，只是略垂下了眼，“烏叔叔說今日要在殿溫書，不得出去玩。”

殷辛聽到殷浦同這句話，不太開心，“好吧，溫書就溫書吧，浦同，你好好溫書，寡人先出去逛逛了。”

束衛沒忍住笑了出來，“皇上，國師是要您跟小世子一起溫書，培養qíng。”

*

培養什麼qíng？

不就是想讓他把殷浦同這個小崽子當他的兒子麼？

大概是恨屋及烏，這個長得跟自己很像的殷浦同在他眼里是沒有半分討喜，甚至還沒有他野心滔天的父王討喜。

烏黎把殷浦同qiáng留在宮里，三歲的殷浦同已經在學帝王之，每日還qiáng迫他與殷浦同待在一起。

孩子也許天生比大人敏，殷浦同并不親自己，甚至眼里有時還會出現害怕的神qíng。

說來，他父王最近的表現讓他并不滿意，蜀王反了，但似乎不準備圖個好名，qiáng燒砸打，對于頑固抵抗的城他竟然直接燒火圍城，弄得生靈涂炭。若將烏黎比喻蛇，殷佩文大概是一匹láng，兇狠殘忍。

*

殷辛還未說話，束衛又說了一句，“素和太傅回來的消息，國師已經知曉，并派人去迎接了，所以皇上不要擔心。”

殷辛聽到這句話，卻有些驚訝，“亞父也知道了？亞父去迎接了嗎？太傅已經到了宮門了嗎？”

“這些問題，奴才覺得您還是親自問國師大人吧。”束衛說完這話，轉跪了下去，“奴才參見國師。”

此起彼伏的拜見聲響起，烏黎還穿著墨綠的服，似乎剛從天級宮出來。眉目間有著明顯的倦意，他走過來的時候還了下眉心，對那些行禮的宮人只是說了聲平，就徑直走到殷辛面前。

“皇上。”

殷辛似乎有點張，“亞父怎麼來了？”

烏黎看著殷辛，他完眉心之后，眉峰微折，而那雙烏眉之下的眼睛似乎略有波瀾，他輕啟口告訴殷辛。

“他傷了。”

殷辛眨了下眼，似乎沒聽懂，烏黎卻已轉頭吩咐小夏子，“給皇上換便服，待會就出宮。”

小夏子有些慌張地應了，殷辛看了下小夏子，慢半拍地問：“誰傷了？”

出宮的一路都很安靜，馬車視線昏暗，chūn日的過鏤空牡丹紋式樣木窗照進來，烏黎的臉藏在半明半滅之間，他靠坐在車壁上閉目養神，似乎并沒有跟殷辛jiāo談的yù?。殷辛扭頭看著窗外，在他臉上落下金的碎片，有一片正好落在他的長睫下，仿佛把睫都染了金。他雙手地絞在了一起，仿佛張得不得了。

不知道行了多久，馬車停了，烏黎睜開眼，眼里一片清明，哪有半點睡意。他戴上帷帽對殷辛丟下一句話就率先下了車。

“戴上帽子。”

殷辛跟他后面下車，還沒站穩就看到烏黎往面前的建筑走進去。他抬眼看了下眼前建筑，牌扁上寫著“仁醫館”四個字。

這抬眼的功夫烏黎已經走到了門口，大概是發現殷辛沒有跟上，他半側過停住了。

殷辛連忙跟上，烏黎這才重新往前走。烏黎帶著殷辛往里面走，醫館里有人立刻上來迎接，那人還沒說話，烏黎已經抬起手制止了，并問：“人在哪？”

等到見到他們終于要見到的人，殷辛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烏黎看著還在昏迷的人，先問旁邊的醫師，“人還好嗎？”

“幸好傷口不深，未刺破脾臟，但經此一傷，也是元氣大傷，還需要細心照顧才行。”

烏黎又問：“什麼時候能醒？”

“快了。”

沒有人想到素和一行人快到殷都的時候被人攻擊了，那是個倒在路邊的流民，被素和看到后，素和就下車查看qíng況，剛把對方翻過來，對方就一把匕首刺進素和的腹部，再飛快地搶下素和掛在腰間的玉佩給跑了。

赫英他們便立刻將素和送進了殷都最近的一家醫館，再讓人去宮里報信。

烏黎詢問完素和的病qíng后，又問起了那個流民的qíng況。

赫英紅著眼睛回答：“當時我們忙著送主去醫館，等回頭去找個那個流民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了。”

殷辛那邊已經撲到了chuáng邊，他看著chuáng上的人全是的樣子，手呆在半空中，不知該哪個地方，最后是拿出了自己的帕給chuáng上的人手上的。

“太傅這麼潔，肯定不了自己上這麼臟的。”他小聲地說。

大概是用了右手捂過傷口，指甲fèng里都是，殷辛細心給他著，一只手快完的時候，那只手了下。

“皇上？”

一個極其虛弱的聲音。

殷辛立刻抬頭，“寡人在。”

chuáng上的人因為失過多，都是白的，整個人看上去弱不堪，眼里似乎還有盈盈水。

“微臣終于見到皇上了。”素和勾了下蒼白的，手巍巍地握住了殷辛的手，“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皇上了。”

殷辛都要哭出來了，他看著素和全是又不敢抱著對方哭，就咬著。

“皇上，微臣現在……覺得好累，微臣再睡一會……醒了就……”聲音到后面幾乎微不可聞。

素和醒了不過一瞬，又轉眼睡了過去，醒來時的這短短時間里，卻一眼都沒有看向旁邊站著的烏黎。

烏黎看了下殷辛和素和握在一起的手，瞥開了眼，“他現在能搬嗎？”

他問醫師。

醫師斟酌了下才說：“暫時還是不搬為好，怕再次扯到傷口出，等病人靜養三天再搬更為妥當。”

殷辛抬起頭看向烏黎：“亞父，寡人想在這里等太傅醒過來。”

烏黎深深地看了眼殷辛一眼，說了聲好。

“束衛，待會帶皇上回宮。”

烏黎丟下這句話就轉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烏黎：厲害。

素和：還好。

☆、第29章

素和傷后，殷辛每日下朝都會去他的宮里。他不讓人稟告，自己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素和大多時候在睡覺，他也不吵對方，默默地為對方更換額上的帕子。素和醒來時看到殷辛，還有些蒼白的臉上就會浮起一個淡笑。

“皇上來了？”他聲音還有些虛弱。

“嗯。”殷辛重重地點了下頭，又問素和，“太傅，你上傷口還疼嗎？”

“有皇上來看就不那麼疼了。”素和溫聲道，他看到殷辛為了擰帕子手上還有水珠，便探手過去幫對方手上的水珠掉，他的作實在輕，仿佛在對待至寶一樣。

殷辛愣愣地看著素和的作，臉莫名地紅了紅。

“太傅。”他有些扭地喊了對方一聲。

素和嗯了一聲，語音略上揚。

殷辛又說不出話了，只能看著對方把他手上的水珠掉。

“太傅，你的故鄉嗎？”殷辛趴在素和的chuáng邊問，“是不是比宮里好看多了？”

“皇上想去看嗎？”素和沒有告訴對方自己并沒有回到閬山。

“想，可是寡人是皇上，不能隨便出宮。”殷辛嘆了口氣，又把臉上沮喪的表qíng收了起來，“太傅，跟寡人說說你的故鄉吧。”

“閬山是個特別清幽的地方……”

素和緩緩說道，說到一半的時候，他猛地咳嗽了幾聲，殷辛立刻張地抬起頭，“太傅，你哪里不舒服？寡人去喊醫過來！”

他站起來就要往外走，素和勉qiáng順了氣息喊住他，“皇上，微臣沒事，不用喊醫，休息一下就好了。”

殷辛重新坐回來，擔憂地看著素和，素和因為激烈的咳嗽臉頰染上了病態的紅潤。

“太傅先休息吧，明天再繼續講閬山吧。”殷辛說。

素和歉意地笑了下，點點頭，他闔上眼睛休息，殷辛在旁邊守了會，才躡手躡腳地走了。

夜里，烏黎過來了。

烏黎進了素和的寢殿，他披風未，只是把一塊玉佩遞給了素和，“已經找到你的玉佩了，那個傷你的流民也被殺了。”

素和接過玉佩，上面還有著未gān的跡。他看了一眼，就放到了chuáng邊的凳子上，“那個流民可能是太了，所以才攻擊我的吧。”

烏黎聽到這話，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素和一眼，素和毫不退地回視，甚至還微微一笑，“怎麼了？gān嘛這樣看我？”

“為什麼又回來了？”

烏黎問。

“因為放心不下，所以回來了，你不歡迎我嗎？”素和反問道。

烏黎凝神看了他一會，突然說：“在這里，你應該沒有牽掛的，也不能牽掛任何人。”

“可是自我進宮就已經牽扯進來了，還是你導致我深陷之中的。”素和笑了一聲，“我是想過退出，不去摻和你們的事qíng，你和殷家人跟我應該都是毫無關系的，可是我已經辦不到了。”

素和說完那番話，換了個話題，“蜀王的事你準備怎麼理？他的實力不容小覷。”

烏黎聽到蜀王殷佩文的名字，表qíng平靜的，“我已經讓溫長安出兵了。”

“溫長安？他從邊疆回來了？”素和有些驚訝。

他們說的溫長安曾經是死去的大皇子的副，現在的驃騎大將軍。大皇子死的時候正因為他掌管了大局，軍隊才一點慌都沒有，也是因為他，烏黎篡位也才會那麼順利。素和曾經短暫地見過溫長安一面。溫長安在邊疆呆了十年，整個人就像一把見過的刀，氣勢駭人。

那次溫長安暗地來殷都，殷敏還沒有去世。

他站在酒樓的二樓往皇宮的方向看，被風沙打磨過的臉格外剛毅，他的那雙眼睛不是常人所能擁有的。

“誰想得到我也曾鮮怒馬擲果盈車呢？現在走在路上，都沒大姑娘小媳婦看我了。烏黎，你什麼時候隨我去邊疆玩玩吧。”他唏噓不已，又看到十年如一日的烏黎，有點嫉妒了。

“好啊。”

溫長安那日來只是跟烏黎聚面了一場，喝了一壺酒，就拿上自己的刀起走了，哦，他走前還給了烏黎一個小紅匣子，“記得幫我這個給我娘。”

溫長安走了之后，素和問烏黎，“他既然都回殷都了，怎麼不自己給？”

“他娘已經過世了。”烏黎把小紅匣子拿起來。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他不是已經在邊疆呆了這麼多年了。”

烏黎沉默了下，才說：“他撞見過我和皇上……所以才被調去了邊疆。”

溫長安那年隨父進宮，卻因喝酒誤闖了清幽殿，清幽殿也是溫泉宮，他撞見了不該看到的，驚駭之下倉皇往外逃，卻被巡邏的侍衛捉住。第二天，他就去邊疆報道了，未有旨令不得回京。

本來是生慣養的公子哥，卻被丟到軍營里，又長得細皮ròu，沒被欺負，甚至還有人打他的主意，但溫長安骨子里倔，一步步打上去，打得那些人再不敢欺負他，打得那些人真心實意地跟隨他。他在邊疆呆了十年，殷都也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