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第27頁
殷辛重新躺下,恨恨地看了烏黎一眼,心里更多的是對未知的迷茫。
他還能回到宮里嗎?如果他回不去,誰會當皇帝?
殷浦同太小,而他并沒有什麼兄弟了,殷氏一族向來子嗣稀,所以基本所有殷氏子孫從一出生就是被捧在手心里,即使有例外,但也不多。就像他,即使他的父皇對他嚴苛,卻從來沒有進行過罰,跟別提說讓他著肚子,他也沒有用那種辦法去懲罰過自己的兒子。現在想來,他連他的兒子都可能比不上,兩輩子幾乎都沒有出過宮,去任何地方都有一堆宮人服侍著,穿有人服侍,洗臉有人服侍,他那個在邊疆打滾了幾年的大兒子恐怕比他自主地多。
也因為如此,所以現在才如此地茫然。
他盯著烏黎的背影看,即使不想承認,看到烏黎,欣喜更多,雖然若是看到他朝中的其他大臣,心里也一樣欣喜,但烏黎的存在,還是讓他心安了多。
烏黎這種貪圖權勢的人不會讓自己死在這里的。
雨下了一整夜,殷辛到了后半夜才模模糊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山dòng外已天大亮,殷辛一睜開眼,就看到烏黎昨夜坐的地方沒有人影了,便馬上爬起來,卻發現山dòng里空空的,只剩下他還有他邊的一把匕首。那把匕首是烏黎的,他留在這里了。
殷辛拿起了那把匕首,匕首上還刻了一個“烏”字,印證了它的主人。
烏黎走了。
殷辛顧不得穿好服,就拿著匕首往外跑,他大喊著烏黎的名字,剛開始還喊得是“亞父”,到后面就變直呼烏黎的名字。
他到看,看到都是樹,沒有人。他不知道烏黎是什麼時候走的,甚至不知道烏黎是往那邊走的。殷辛張了張口,卻再也喊不出對方的名字。
*
烏黎拋棄他一個人走其實更明智,帶著他只是拖累。
他能明白對方這樣做,如果換做他是烏黎,在面對仇人之子的時,也會拋棄掉。但雖然明白,但面對烏黎丟下他一個人離開,心里的滋味本沒辦法形容。
*
殷辛重新走回山dòng,把服穿好,再握手里的匕首。起碼烏黎還把匕首留給他了,但他能在這荒山里活幾天?因為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地上全是泥,殷辛一腳深一腳淺地走,沒走幾步,靴子上面就沾滿了泥。他看著滿是泥的靴子,咬咬牙繼續往前走,但沒想到前面的地很,他沒踩穩,雖然摔下去的時候,手抓住了旁邊的樹枝,但還是摔了下去。他從一個小山坡上摔了下去,摔得滿臉滿手都是泥,剛剛抓著樹枝的手因為大力從上面下來,樹枝上面的倒刺扎進了他的手心。
殷辛艱難地想從地上爬起來,沒爬起來,又重新跌坐了回去。他的右腳腳踝好像扭到了,現在疼得厲害。他拿袖臉上的泥,卻越越多。殷辛深呼吸一口氣,終于忍不住大聲喊起了烏黎的名字。即使知道對方已經丟下他走了,還是忍不住想喊對方,希對方出現,不想一個人呆著這里。
如果烏黎出現,他……
“能爬上來嗎?”
烏黎冷淡的聲音突然從頭頂上方傳過來。
殷辛錯愕地抬頭,卻看到烏黎站在上方,他的手里還提著一只死掉的野兔。
烏黎皺了皺眉,又問了殷辛一遍,他盯著殷辛臉上的泥,似乎他不太理解他只是短短出去一段時間,為什麼殷辛就可以把自己弄得如此láng狽。殷辛臉上一頓燒紅,幸好臉上的泥夠厚,他搖搖頭,悶著聲說:“腳好些扭到了,站不起來了。”
烏黎走開了,過了一會再回來,他扯著樹枝慢慢下來,下來后,先是檢查了殷辛傷的腳。他手很白,放在殷辛全是泥的靴子上,顯得格外不配。他倒沒有嫌棄殷辛上的泥,輕輕把殷辛的靴子下來,再是下子。他做這一系列作時,殷辛一直在咬牙忍著,等烏黎手到他的腳踝時,終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烏黎手一頓,抬眼看他一眼。
殷辛有些難堪地扭開臉。
“忍忍。”烏黎的聲音響起,隨后他的腳踝就傳來劇痛,痛得他沒忍住了一聲。
“我暫時把你扭回去了,但是腳恐怕一時半會還沒辦法走。”烏黎把子、靴子重新給殷辛穿上,“我先背你上去。”
“可是……寡人上全是泥。”
殷辛看著烏黎背對著他蹲著的影。
烏黎沒回頭,只是說:“上來。”
殷辛這才趴到烏黎的背上。烏黎背著殷辛站起來,“我只有左手能用力,所以抱我。”說著,他就拽住一樹藤往上面走,這坡很陡,泥又,烏黎都腳了幾次。殷辛看到他抓著樹藤的手,手背上青筋都浮現了出來,可烏黎卻一聲不吭。
殷辛摟烏黎的脖子,沉默不語。
烏黎猛地一用力,兩人終于上去了。他松開樹藤,那瞬間殷辛看到他手心里全是倒刺。烏黎背著殷辛走到之前的溪水邊,才把人放下。
殷辛一下來,就迫不及待想把臉洗gān凈,洗gān凈后盯著水面看了一會,才抬起頭看著旁邊的烏黎。
“為什麼不丟下我,自己一個人走?”殷辛終于問出之前就想問的話。
☆、35.第 35 章
烏黎下因為殷辛的袖而蹭上泥,零星點點,卻不妨礙他的。長發如墨披散在他肩頭,過樹葉斜斜灑在他的上,本就白皙的臉看上去仿佛通如玉,紅烏眉,猶如仙人。
“你剛剛是以為我丟下你了?”他說。
殷辛低下頭,矢口否認,“沒有。”
殷辛服上全是泥,烏黎的后背因為殷辛也臟得不行。殷辛洗澡的時候,烏黎就在旁邊洗服,他雖然腳有點不方便,但是洗澡還是沒問題的,他邊洗邊看烏黎。
*
原來他并不認為一個人的出會影響到一個人,一個人所的位置也不應該影響一個人,后來才發現會。就比如當他位于上位的時候,從不會介意在烏黎面前luǒ.,但是現在卻有種很奇怪的覺,在對方面前luǒ.,仿佛一個很恥的事qíng。
所以那些年,拿蠟燭qiáng迫對方的自己算什麼呢?
他還笑著贊嘆:“燈下人果然別有一番風味。”
那時候烏黎在想什麼?
他看著自己的眼神,那里面的抗拒和仇恨,自己當時只覺得怒火在口里燒。
*
烏黎了上,只穿著下,殷辛躲在一塊大石頭后面洗,對方那邊只要響起腳步聲,他就立刻扭過頭去看,似乎十分警惕對方,不過烏黎一直背著他,等到殷辛洗完,都沒有回過頭。本就是夏日,出行的時候穿得輕便,故而了外,就剩下里。殷辛盯著放在岸上石頭上的里,他的腳還疼著,可是他又要穿上那件里。正為難著,烏黎突然走了過來,殷辛下意識就想躲,但又能躲到哪去?
“洗完了?”烏黎垂著眼看他,面上沒有很多表qíng。
殷辛手著石頭,點了下頭。
烏黎彎下腰,手摟住還在水里的殷辛的腰,“抱住我。”
聽到對方的吩咐,下意識就摟上對方的脖子,等到被抱出水面,才意識烏黎剛剛把他抱出水,可是烏黎只能一只手用力。因為烏黎也沒有穿上,故而一抱起來,就在了一起。殷辛立刻僵住了,烏黎神自若,把殷辛放到放了里的石頭旁邊,自己再走回去洗服。
殷辛一被放下,幾乎就迫不及待拿起了里穿在了上來,系帶子的手得不行,還是深呼吸幾回,才勉qiáng系好。他穿上里,卻依舊坐立不安。他看了對方的背影一會,才在那塊石頭上坐下,看烏黎洗服。
因為只能一只手用力,烏黎把服放到一塊平石頭上,烏黎洗服很仔細,邊邊角角都了好幾遍。他洗完服,才把服往樹上一搭,luǒ.著上就往回走。殷辛往樹上看了一眼,發現烏黎把自己的里也洗了。烏黎走到殷辛旁邊的時候,先是看了他一眼,才對他出手。
“可以自己走嗎?”
殷辛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腳,猶豫道:“應該可以吧,寡人試試。”
烏黎突然說:“在沒回宮的時候不要再自稱寡人了,現在我們并不清楚那群刺客哪來的。”
提到回宮,殷辛的神qíng黯淡了些。
烏黎這時抓住了殷辛的手臂“先試著慢慢走,若是很疼,就跟我說。”
“哦。”
他由烏黎扶著試探地走了一步,才走一步就傳來了疼意。他咬牙忍住疼邁下第二步,卻被對方制止了。
“你腳不要了?”烏黎擰著眉頭看他,“我背你回去。”
“不要。”殷辛拒絕了,“亞父現在只能一只手用,要是亞父的那只手因為背我也壞了,我們還怎麼出這個荒山?”
說到這,他頓了下,抬眼看著烏黎,一雙貓兒眼睜得大大的,“還可以亞父為亞父嗎?”
即使下半張臉同原來的自己越來越像,但這雙眼睛卻改不掉。
“隨你。”烏黎只是這樣說。
“哦。”
殷辛是就由烏黎扶著單腳跳了回去。
烏黎扶著殷辛坐回山dòng,就提著之前丟到山dòng里的兔子走了出去。殷辛看了眼他始終沒有過的右手。
*
從發現對方也在岸上,對方的手就傷了,現在才覺得很多詭異的地方。烏黎為什麼也落了水,而且他生于南方,長于南方,是十幾歲才來的殷都,水xing很好。就算水流湍急,他一個人又有武功,是不可能落到這地步。自己都完好無缺,怎麼烏黎的手反而傷了。
這莫非是上天給烏黎的報應?
想到這,他勾了下。
只是老天還是不太長眼,把烏黎同他放在一起。
兩個仇人放在一起。
*
烏黎過了很久才回來,回來的時候手里的死野兔已經變了烤好的兔ròu。他一進來,殷辛就聞到了香味。
“亞父,這兔子怎麼烤的?”
烏黎一只手能,理兔都不方便,他烤兔ròu的火又從哪里來的?
烏黎只是把兔ròu遞給殷辛,言簡意賅,“吃。”
殷辛接過來,看了烏黎一眼,便低頭咬了起來。
*
他倒不知烏黎還有烤ròu的本事,現在才發現雖然對方十幾歲就呆在宮里,幾乎是由他看著長大,但對方上藏了太多的。
這些一步步鑄造了現在的烏黎。
他輸給了烏黎倒也qíng有可原了。
*
烏黎烤的兔ròu自然好吃不到哪去,只能算勉qiáng口,但對于了許久的殷辛來說,已經很好了。他把兔ròu吃了,然后抬起頭無辜地看著烏黎。
“亞父,還是好,怎麼辦?”
烏黎還沒有吃,但只剩下骨頭了。他看了下地上的殘骸一眼,就走了出去,回來拿了片樹葉,把地上的殘骸包起來丟了出去。他回來拿了有手腕一半的樹枝,開始用匕首把那些樹枝上的葉子和殘枝砍掉。殷辛看了會,就湊了過去,看著烏黎砍樹枝,“亞父,這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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