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清嫵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已經彎下去拉塌下的兩個屜。

那里面都是平時坐車趕路時用來打發時間的書，不知道裴慕辭看什麼，便抱了兩堆出來，猶豫了一下，又選了翻的最多的幾本，抱在懷里小小一摞。

“給你解悶。”遞出去沒有多想，直接放到裴慕辭上。

書本的重量很扎實，一下在新刻的刀傷上面。

裴慕辭口沉了一下，氣息頓時了。

“怎麼了？”清嫵問他。

裴慕辭一本本拿起，裝作翻看容的模樣，將書不聲的轉移到了另一只上。

清嫵見他沒什麼異樣，站起張開雙臂，等著凝春捧出小匣打開。

剛才知雪下車去安排踩凳，現時車里沒人幫凝春給公主束腰。

裴慕辭面恬然地接過帶，他量頗高，清嫵能在車站直，他卻不行。

沒傷的那只抵在車壁上，他半跪在清嫵面前，手臂過的布料，圈住的腰。

盈盈裊裊的細腰上被百蝶穿花的刺繡腰帶收束型，看了裴慕辭一眼，手撥開垂在他眼角的碎發。

“公主，出來吧。”知雪趕走趴在那里的貓，扶好腳蹬。

清嫵走出去，站在車轅上平目遠眺，熱熱鬧鬧的街景好似都不能眼。

站的筆直，朵瓣重重的在金閃閃的宮墻城圍下逶迤拖地，給原本雅致的裝扮添上了獨屬皇家的雍容大氣。

也不知在看什麼，過了好一會，才開口，“等我出宮帶你去逛。”

凝春替挽上一條鎏金燙紗的偏垂披帛，理順翻覆的長擺。

清嫵向遠，一直沒有轉回視線。

而也只有這時候，裴慕辭才抬起眼，看向，“嗯，我等你。”

盤查侍衛上前來搜了三婢的，暫時保管含月隨的佩刀，迎公主進宮。

“你留在這守著。”清嫵拾步上階，抬起小臂擋住知雪，丟了個錢袋給，“給他弄點吃的。”

知雪只當公主是留守著裴郎君，以免他再從眼皮子底下溜掉。

于是接過零錢，乖乖的守在車邊。

誰料清嫵又回頭著馬車，很是認真地囑咐：“不要買甜的。”

知雪還在發愣，清嫵已經沿路進宮了。

——

宮殿的厚石板路上搭著三座白漆金龍拱橋，余暉鋪就在莊嚴的亭臺樓宇間，琉璃般炫目的朱墻金瓦，造就了皇宮獨有的巍巍肅穆。

皇寺鐘聲綿長悠揚，回旋在堆金砌玉的宮殿之上。

厚云籠罩下，輝煌宏偉的高墻也顯得沉悶。

清嫵支走領路的宮，輕車路的走到忠議殿西廳——皇帝理事后小憩的地方。

明惠帝年近四十，長發未束半披半搭，明黃的齊服搭在扶手上，出里面襟整齊的窄袖長衫。

不像手握生殺大權的上位者，倒像是游山玩水風姿卓然的縱詩仙。

他埋首書案，隨著手下的卷軸一本本翻過，眉頭也跟著豎了“川”字。

他久不親政，猛地想理清其中彎彎繞繞的關翹，還有些吃力。

清嫵提起邊，繞過懸龍般直杵屋頂的巨大擎柱，蹲到矮階背后觀察周圍，見沒人注意到自己，才小心翼翼地繼續往前邁。

空的側殿里回著墨條與黛石硯臺的聲音。

日常服侍皇帝的大太監前些日子劃傷了臉，儀容不整的人是不能在前伺候了，于是把他悉心培養的徒弟推到了皇帝跟前。

云聽把肘間雪白的拂塵換到另一側，恰好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公主殿下。

清嫵生怕他年輕不懂事給皇帝通稟，張的把食指比到邊，讓他噤聲。

云聽只覺得眼前重巒耀眼的煙霞一閃而過，他不敢多看，倏然間收好緒，埋下頭。

小太監雖然面生，但十分識相嘛，細看之下長相也很清秀。

清嫵投去個贊許的目，又繼續爬似的朝明惠帝后。

“爹爹！”清嫵使勁一跺腳，張牙舞爪地撲向龍椅。

“容昭來了。”明惠帝將筆掛在支架上，驚喜回頭。

清嫵過去和明惠帝坐一條長凳，不滿的嘟囔：“爹爹都沒被我嚇到。”

明惠帝朝旁邊挪了些位置，好讓清嫵舒服的盤坐在龍椅上。

“除了你，誰能隨隨便便進來？”他指了指殿站位集的林軍，更別說殿外還守著無數的重甲兵和弓箭手。

云聽作極快的收拾好桌案，擺上膳房呈的點心和新茶，朝并坐的二人曲背，“公主想必要和陛下說己話，奴婢們就先告退了。”

他向左右一揮手，集著殿的常侍往外退。

眾人訓練有素的盯著前排人的背心，沒有人敢去吱聲說公主以子坐龍椅不合適。

因為從前大膽置喙的人，墳頭的草都快齊腰高了。

他們從小凈宮，沒兒沒的，可不想落得如此下場。

殿只剩下父兩人和一些木頭樁似的衛軍，清嫵在苞下左右一蹬，練的踢掉兩只屐鞋。

皇帝靜靜地注視著唯一的掌上明珠，突然嘆：“容昭馬上及笄，可以招駙馬了。”

語氣中不知是期盼多，還是空落多。

“兒就這樣陪在爹邊，不好嗎？”清嫵撿好聽的話說，想逗明惠帝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