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里弄一個人出來，對來說是最簡單不過的事了。

含月沒想到公主竟會為了一個小小侍費這般心思，眼底倏然涌起一片潤，又忍了回去。

清嫵打趣道“哎喲，怎麼啦，我們見都不眨眼的含月，這就掉淚珠子啦？”

含月實在放心不下，把清嫵拉到一旁，“裴郎君本就想逃出府，公主還帶著他四晃悠，豈不正如了他的意？”

若是他又乘機跑掉，公主的笄禮都過不安生。

清嫵倒不太在意，接過含月袖中遞來的信號彈，伏在耳邊，裝作單獨給吩咐任務的模樣。

“府里養得起閑人。”清嫵驀地笑了一聲，“若再生意外，打斷他的。”

——

“都回吧。”清嫵站在原地催促幾人回府，知雪三步一回頭，生怕眨眼間清嫵就出什麼意外。

車轱轆在騎道上碾出兩道平行的車印，凝春強裝鎮定，想著公主臨時起意的決定，應該不會泄行蹤。

用余不著痕跡的往后瞄，著公主的影逐漸與其后那道玉樹姿疊在一，漸漸歸為一個白點。

清嫵親眼注視著一行人走遠，隨后整個人都綻放出一種無以言說的雀躍。

“你不知道含月那丫頭，經常匿形躲在暗監視我。”

裴慕辭被滿足的神逗笑了，深不見底的瞳眸也染上了些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芒。

燦若繁星。

清嫵長松了一口氣，開始好不容易得來的“放風”時間，一頭扎進了滿是凡俗的煙火氣中。

橘紅的霞漸漸收斂彩，朵朵煙云像是金紅的薄紗，伴著落日垂進地平線。

盞盞螢燈一層層被點亮，白日里繞滿古藤的破舊雀樓，夜里卻變了地勢最高的照明地標，其下濃了京城最熱鬧的長巷夜市，原本因為南方的硝煙而蕭瑟沉悶的街道，也在華燈琉璃下展現出了獨屬于京城的繁華。

“走，去那！”清嫵興致沖沖，沒有注意到正站在主街的正中間。

兩邊過路的人有心提醒，看著樣式雖然簡單，可布料輕盈，一看便是價值不菲，定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千金小姐，都退遠了些。

“嗬！”后不遠突然傳來一聲悶哨，直白地沖著裴慕辭去，“這麼漂亮的小娘子，公子可得看好了哩。”

清嫵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盤算一晚上的行程，猛地被陌生的口音一驚，愣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面微慍的轉過頭，想看看天化日之下，哪個登徒子敢這麼說話。

映眼簾的，是佝僂著上半的老大爺，似乎連皺紋的隙里都夾滿了泥地里的黃土，公車上載滿了各連名字都不出來的農，車前還坐著個胖嘟嘟的小娃娃，提溜著圓眼四打量，口涎順著落到了圍脖上的小方巾上。

依年紀來看，應該是爺孫倆。

清嫵見老人家面相慈祥，推著滿載而歸的獨車停在后面，并沒有其他唐突的作，頓時就忘了已到邊的教訓話。

裴慕辭長臂一展，把圈到懷里，讓出路。

清嫵一頭撞進了清冽的雪松氣息里，別扭的蹭了兩下。

若是在公主府里，必定就此賴上裴慕辭，好說賴說過一把癮，總歸是他先拋出的橄欖枝來.撥的！

但現在街上還有這樣多的人呢，可不想裴慕辭那羸羸弱弱的勾人模樣被其他人看了去。

“小心些。”裴慕辭復而攬住的大臂，有些奇怪突然而來的掙扎，低頭去瞧。

清嫵也沒料到他竟不排斥如此親的接，抬頭，正好見他深沉的眼底，倒映著前方無數璀璨的燈火。

莫名有些開心，彎著眼勾著，月的清輝在此刻傾灑而下，連玉弓的弧也被帶的沾上了幾分溫暖。

大爺腳倒好，將坐在地上的扶手端在腰上，攢著勁往前推。

他見著黏黏糊糊的兩個人，似乎想起了什麼，滿是和藹地笑了兩聲。

錯而過的同時，裴慕辭垂下手，松了勁，放開懷里的人。

清嫵剛豎起眉，耳畔傳來他低啞的聲音，“我怕冒犯殿下。”

他腔調的，讓人置于潺潺流水淌過的竹林，微風拂面，清泉帶著涼意過指尖。

清嫵恍然，方才只顧著換了套不起眼的外衫，沒顧及到還梳著未出閣的發髻。

“我才不怕。”三下五除二地掉發簪，順的發瞬間散開，垂到腰下。

發油上的甜味像是夏日冰窖里凍葡萄的味道，隨著滿頭青地落，侵蝕著裴慕辭上的冷冽松香。

他埋頭，竟有種想讓烏發從指中穿過的沖。

清嫵挑起眉尾，瞪了他一眼，毫不避諱地把手塞到他掌心里。

他的手有著不同尋常地冰涼，但很。

清嫵腦海里似乎有一小簇煙花在徐徐升起，粲然炸開，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就只是固執地去牽他，用纖細的手指勾著他。

好在裴慕辭回了神，拇指輕輕了幾下的指節，慢慢適應了的溫度，回握住。

沁涼的指尖被暖熱，心中好似也有一塊，逐漸鐫刻進的笑靨。

“公子，給娘子買束花吧。”清脆的聲打破兩人的旖旎，把一捧花籃遞進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