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是在哪?那個憑空出現的詭異風旋又是什麼?

沒等想明白，屋外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沿著窗，停在門口，最后嘎吱一聲，輕手輕腳推開了門。

幾乎是出自本能，薛妤手指頭微，原以為會無聲無息出現一個困人的靈陣，結果卻只有幾雪線在指尖一閃而過，像一簇驟然燃起又很快熄滅的火苗。

薛妤臉上終于出了幾分愕然，接著臉變得有些難看。

從天品靈陣師連跌數階，跌到了大靈師之境，且上有傷，靈氣滯塞。

大靈師——那是千年之前就達到的境界。

輕緩的腳步聲最終停在靜止的水晶簾前，接著，一道溫婉輕語傳出：“殿下，原定時辰將至，是否如時啟程?”

啟程?去哪?

水晶簾外的人朝欠了下，說話時姿態恭敬：“羲和圣地方才遣人來傳話，說最近天有異象，加之審判臺位置特殊，幾經思慮后定了新規矩，此次只有持份令牌的人能隨行進圣地。”

“主上已重新遣人過來，只是路途遙遠，兩日后才能與我們匯合。”子聲音恰到好地停了停，又問：“殿下，我們是先行一步，還是等人到齊后出發?”

在聽到“審判臺”三個字之后，薛妤起下榻，赤足站在鋪了一層厚厚絨毯的踏板上，長長的袖自然垂下，像兩片散下來的云，神卻依舊沒什麼變化，眼尾掃下來時，著一種冰雪剔的冷淡之意。

作為圣地繼承者，薛妤記一向很好，觀察力也強，可按理說，現在這種況，再聽著這沒頭沒尾的只言片語，神仙也不能保證可以回想起些什麼來。

而薛妤卻真在腦海中尋出了些印象。

因為“審判臺”這三個字，實在夠特殊。

審判臺位于六圣地之首的羲和祖地，每五十年到百年開啟一次，被上去的人不是天生惡種，就是誤歧途的年天驕，都曾釀下轟一時的案，任何一個名字放出去，都有著響當當的震懾效果。除此之外，他們無一例外，都擁有令人艷羨的天賦和頭腦，天道將他們押上審判臺，在千萬雙眼睛的注視下廢除他們的修為，用以震懾世人，棄惡從善。

可偏偏絕路也不算絕路，若是他們之中有人能被六圣地的掌權者看上，便能撿回一條命，從此帶上枷鎖，穿行于圣地之中為奴為婢。這在許多人眼中，做以善贖罪。

這些其實都跟沒什麼關系。

薛妤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千年前，從審判臺帶了一個人下來。

的眼很好。不過千年時間，那人愣是憑著腔里的一氣勁，步步攀爬，最終登頂，并且反過來狠狠咬了一口。

到了后來，人人都稱他為——仙主松珩。

世人總說他純良，人人對他贊不絕口，時間長了，導致也忘了，能被押上審判臺的，哪里有真良善之人。

薛妤垂下眼，心想，若真是千年前，那倒退的修為以及眼前這人的談話，都能一一對應上了。

只是為什麼?是乾坤珠不對，還是那座大殿被人提前做了手腳?

同樣被那座風旋籠罩進去的松珩和路承沢是不是也回到了同樣的時間點?

久久等不到回答，水晶簾后曲著的子不敢催促，呼吸都放輕了，直到外頭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薛妤才開口：“梁燕?”

“奴婢在。”子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地應聲。

還真是。

薛妤手指尖無意識了，不小心拉出幾長長的纏在一起的雪。

半個時辰之后，薛妤理清了當下的確切年月和發生的事件。

確實回到了千年之前，上的傷是前段時間帶人捉拿一頭為禍人間門派的狼妖時所的。那妖活得久，兇得很，又不知從哪聽了風聲，竟還會拿當地的山民做人質。薛妤投鼠忌，不得不耐心周旋，最后雖然功將其擊、殺，但也遭了狼妖的臨死反撲，了點輕傷。

事辦完后，原本應該回鄴都，可羲和祖地卻在此時傳來消息，審判臺開啟，邀其余五圣地的古仙前往。

這種說大不大，又不好推的事，大人們一向不摻和，全丟到繼承缽的小輩們上，算是一種培養和磨礪。

薛妤作為鄴都長，在聽到傳音后，帶人轉道前往羲和。

眼下，他們就是在去就近傳送陣的路上，一個小小的驛站里。原本薛妤定好了夜半出發，誰料羲和突然改了規矩，這樣一來，薛妤邊帶的小妖小怪幾乎全進不了圣地，只能等鄴都那邊新派人過來。

于是便有了開始的幾段對話。

薛妤隨意攏了攏敞開的外襟，推開窗往外去，只見暮沉沉，雨霏霏，只有幾盞橘的燈在驛站門前掛著，被風吹得搖搖晃晃，里面的那點燈火隨時都要熄滅似的。

“按計劃趕路。”薛妤沒有思考很久，很快給出了和千年前一樣的回答，“我們時間不多，讓主城派的人直接趕去羲和，聽我命令，在城中匯合。”

梁燕垂頭應是，應完之后，幾乎是出自妖族天本能的，不著痕跡抬頭看了看薛妤。

背影單薄，一頭青沒有被挽發髻，而是松松散著，像是一捧流的水泉。這幅畫面本該是恬靜而好的，可不知為什麼，梁燕每一次看這位小殿下，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來的詞只有冷漠，也不是那種上位者見慣了人間百態，俯瞰生死的涼薄，而是浮于表面的，霜雪一樣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