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最近幾天都住在家裏，趙嵐不在，他點了一桌子的外賣。

人窩在椅子裏，兩條長往桌上一搭，一邊啃漢堡，一邊絮絮叨叨的跟視頻那頭的江惟說話——

他含糊不清的念起了那句詩：“薄冰抱夜我走向你，我走向你何止鳥投林……”

模樣做作，搖頭晃腦。然後，頗為認真的問：“啥意思啊？怎麽聽起來這麽酸，這麽惡心呢。”

說到這裏，就有點想吐。

那會兒，他複製這句詩給賣花的店家，都控製不住起皮疙瘩了。

視頻那頭的江惟也在吃飯，因為去食堂的時間比較晚，沒多人，所以環境也沒那麽嘈雜。

他兇的聲音清晰傳來：“你懂個屁！這是用來表白的詩，像我姐這樣的孩子，最吃這一套了。”

“哦……”周野拖著長長的調子，把漢堡裏的菜都挑了出去，啃了兩口，好奇的問：“你這麽練，是不是背著兄弟跟誰表白過？”

江惟：“滾！”

江惟是不怎麽挑食的，什麽都吃，吃飯的時候也斯文，和周野這副散漫不羈的樣子，形了鮮明對比。

他咬了一口丸子，問道：“姐夫回家了麽？”

“沒呢，這倆人沒準約會呢。”周野手上沾了一塊塊的芝士醬，他了紙巾隨意，然後又抓了個翅啃著，忍不住道：“人也太好哄了，嘖嘖。回頭我再送一車的玫瑰花。”

江惟在視頻那頭輕哼了一聲，認真的為他科普道：“重要的不是花，而是送花的人。因為署名了姐夫，所以才這麽好哄的，你懂不懂！”

周野沒仔細聽，卻偏偏又抓住了當中的重點，一臉納悶兒的問：“什麽署名？”

江惟愣了一下：“你……你沒有給賣花的店家留名字嗎？”

“沒有啊。”周野無辜又茫然：“你不是說，最好不要留下任何信息，不要讓你姐知道是我們送的嗎？”

“……”

隔著手機，江惟突然發了火，臉都漲紅了，氣衝衝道：“那你要署名你爸啊！不然我姐怎麽知道是誰送的。不知道是誰送的，怎麽可能跟你爸和好！”

周野不肯承認錯誤，理直氣壯的回：“……我哪知道送花還要署名啊，我又沒有送過！”

“你是傻子嗎？氣死我了！你，你……”

江惟被周野氣的都要跳腳了，卻不知道為什麽，說著說著停了下來，眼睛驀地瞪大了幾分。

周野還沒有意識到嚴重，炸也不吃了，往桌上一扔，不服氣的跟江惟理論了起來：“我怎麽了？明明就是你說的，不要留下任何信息，我是聽你的，所以才沒有署名的。你還好意思怪我？你——”

“花是你送給舒菀的？”

話未說完，頭頂上方響起一道悉的沉斂男聲。

周野不“臥槽”了一聲，嚇得手一抖！

手機從膝蓋上下來，他連忙抓住。

視頻那頭的江惟，已經開始賣隊友了：“我還有作業要寫，掛了拜拜！”

周斂深站在他後，臂彎裏搭著件西裝，神頗為嚴肅。

他看著就不太高興的樣子。

周野自覺的從椅子裏起，站的筆直，垂著眼睛小心翼翼的問：“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沒聲兒啊？”

周斂深將臂彎裏的西裝，隨意地搭在椅背上。

他問：“為什麽給送花？”

略顯低沉的聲音，好像充滿了不悅。

周野隻能老老實實道：“……我本來打算裝是你送的，想讓你們和好來著，哪知道送花還要署名啊……”

都怪賣花的店家，也不提醒他一下！等會兒就給他打差評，狗店鋪！

“你做這些事，還不如向道歉。”周斂深開口。他眼神淡漠的看著周野，語氣裏帶著克製的慍怒：“要考慮到什麽時候？還是沒有意識到錯誤，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周野猛然抬頭，張了張，沒能立刻回答出他的話，臉忽然有些漲紅，不知道是因為氣惱，還是別的什麽。

他憋了半晌，扯著嗓門兒大吼道：“……我，我為什麽要道歉，微信又不是我發的！”

“我已經盡力想讓你們和好了，憑什麽還讓我道歉！”周野說著，兩隻手都握了拳頭，憤懣的著氣。

“周野。”周斂深當即沉了臉，念起他名字的時候，充滿了施與震懾力。

周野又氣又慫，隻能說：“我不想理你！”

然後，握了自己的手機，著腳從他側跑出了餐廳。

周斂深心中煩悶，本沒想攔他。

他扯過椅子坐下，看著一桌的炸外賣，眉頭又鎖了。

這樣的心煩意，全是因為舒菀而起。

回來的這一路上，他的心就沒有平靜過。

有的時候仔細想想，舒菀跟周野還真是沒什麽區別，通通都是派來折磨他的。

但是周野，他氣急了還能揍一頓，換到舒菀上，哪敢一下。也就隻有狠狠吻時，發泄報複的咬兩口。

可就連在那種況下的報複，他都是小心翼翼，盡量掌握著分寸，生怕真的傷到了。www.x33xs.com

周斂深不歎氣，扶額閉眼，用了很長時間，才讓自己漸漸的冷靜下來。

他甚至會想，如果在二十歲的年紀遇到了舒菀，和談了一場，上一樣難以協調的矛盾，他會怎麽做？

氣方剛、躁不安的年齡，他一定不會像現在這般溫和。

那時候，他也可能更加惡劣。

他會用非常手段，讓懷上他的孩子，然後迫不得已、必須嫁給他。

現在呢？

這顯然不行。

一個人，怎麽能親手折斷的羽翼。

周斂深了眉心，幾分鍾之後，垂著眼睛拿出手機。懶得過去喊他，隻給他發了微信：[如果你不能給舒菀道歉，那立刻滾出這個家！]

周野回的很快，文字裏帶著滿滿的委屈：[我都說了，微信不是我發的，為什麽讓我道歉！！]

周斂深靠在椅子裏，還想說些什麽，可剛打出一個字，手指卻驀地頓住。

平靜下來以後，他才注意到，周野似乎無數次的重複過‘微信不是他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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