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個傍晚，隆珍遣了小廝前來帶話，說那竇勇外放出差不在京中，請飛燕過來的宅院聊天解悶，今日因為要送弟弟學，粥鋪便歇了一日，所以出了書院，回轉家中，上了替叔伯做好飯菜的鴛鴦立在了巷口，等著隆珍府里的馬車，便一同上了馬車。

隆珍的別院在京城一側，算不得深宅大院，但是好在府宅夠新，磚瓦圍墻都是當世的樣式，院子里的假山花糙經過隆珍的調弄，倒是不顯得俗氣，還真是個清幽安閑的所在。

進了宅院見了隆珍，姐妹二人閑話了一會，隆珍眼尖，一下子發現了飛燕著的藍布的袖那沾了些痕，便“呀”地輕了一聲，拉過飛燕的纖手翻撿著是否了傷。

飛燕這才發現是遞給王玉朗巾帕的時候，沾染玉郎的跡，便笑著說是切ròu的時候沾上了豬。

隆珍聽聞飛燕還要親自切ròu，長嘆一聲：“原是還要做這些個活，若是將這好好的玉手弄得糙了可怎生是好？說到底，當初尉遲老將軍舍不得你太早嫁，若是當初在戰事前嫁了，那王家再不要臉面，也是做不出岳父陣亡便休妻的丑事，若是生個一兒半，現在也就安穩了……”

飛燕聞言雖然并不茍同，可只是微微一笑，并沒有答話，倒是隆珍自覺自己勾起了飛燕的傷心事，連忙圓場道：“不過那王家見風轉舵，也沒落得什麼好下場，因為樂平公主試婚一時，他們王家的臉面是丟了……”

聞聽此言，飛燕不抬頭，好奇地問道：“試婚？”隆珍揮了揮手，讓在屋里伺候的婢都盡退下，才道出了原委。

因為為驍王手下猛將的小妾，平日里與其他府宅的外室也多有走，這等香艷的貴胄八卦倒是搜羅了不，加之心里也是怨恨這王家，倒是特別留心。

要知道父親與那王丞相之前也是舊識，王丞相運亨通，與父親堂當年的提攜不無關系。當初蒙難被拘在將軍府生不如死的時候，曾經輾轉托人送信給這位父親的舊友，訴說了自己的苦楚，希他在驍王面前說qíng，讓竇勇能放了自己回江南與母親團聚。

可這位昔日和藹的叔伯丞相，卻只是回了一封書信，上面事不關己地寫著一行小字：“家事難斷，老朽莫能助。”

這等的薄涼，真是冷了人的心腸。

想到這，隆珍冷笑著說道：“妹妹不知，王丞相是個一心要攀龍附的，倒是好不容易為自己的兒子又召了一門顯貴的親事，竟然要做那樂平公主的駙馬，可那樂平公主行事倒是甚是標新立異，聽聞皇上定下了這門親事后，竟央求了那皇后派了一位宮去了丞相府，指名要與那王公子同chuáng一宿，試一試”短長”才肯下嫁！”

尉遲飛燕雖然是云英未嫁，但是見識頗多，這隆珍刻薄之語里大膽詞匯一下子讓的臉微微泛紅，小聲道：“姐姐可真是個敢說的！哪里會有這般荒誕之事？”

隆珍一挑細眉，笑得甚是暢快：“怎麼樣，這位大齊的公主可讓人大開眼界了吧？那王家也是個短見識的，接了這樣的懿旨估計也是慌了手腳，也不知他府里的這位公子開解了人事沒有，匆忙上陣與那宮關在了一個屋子里，許是不甚周到，短了男人的風采。待到第二日那宮回宮，樂平公主便鬧嚷著退婚呢！”

這下飛燕真是有些啞口無言了，只心道：怪不得今日在巷子里，自己稍微一提“良緣”，那王公子便憤得直捶墻……

可這事關皇家qíng，為何連這外院的小妾都聽聞了風聲？

隆珍捻著圍碟里的杏糕點心，接著說道：“說到底，還是他王彥庭失了士卿大夫的氣節，前朝老夾著尾繼續在朝為的不，可有哪個像他那般高調的？眾人還猶記得他以前在先帝那拍馬溜須的溢之詞，現在就迫不及待地為新帝歌功頌德，等著他王丞相倒霉的，大有人在呢！”

這話倒是真的，飛燕微微嘆了口氣，只覺得王彥庭有失德行，卻是累及了他那文弱的兒子了。

其實這門皇室的史，還大有qíng。那王玉朗雖然為人隨和，不好爭執，可是那日宮里派來試婚的宮時，雖然母親一味的小話開解，勸他就范，可文人的傲骨卻是不可污濁的。

他被父親迫得解了婚事是一回事，要像個牲畜一般被人牽出迫著做那茍且之事便是另外一回事。

那夜試婚，他與那個宮被關在了房中，便是如柳下惠一般，坐懷不，任那宮主解了衫，也不曾看一眼，待到那妖嬈的宮主坐在了自己懷里，便是厲聲呵斥了一番。

那宮也是心來了氣，便是第二天回到宮里對公主說，這位駙馬恐怕是不行的，備不住便是個天閹。這下樂平不gān了，可惜這位公主忘記了他的父王早不是新野小吏，也不是小宅院里的尋常子。皇帝現下急于籠絡人心，將前朝的能臣納為己用。若是因為兒的荒誕而讓丞相府宅蒙，豈不真了名垂青史的笑話？有心惱火那沈皇后，可是那皇后一向為人潑辣，他就算當了皇帝，懼的本不改，只能當下呵斥了兒一番，只說這婚事是打死也不能變更的。這大公主去父皇那大鬧無果后，又去了幾個皇兄的府宅里想要皇兄出面說父皇，結果鬧得朝野盡人皆知。生生把個守禮的貴公子搞了不能的無能之輩。

累得王玉朗最近每次宴席之上都是略抬不起頭來。這日驍王的老部下——兵部侍郎huáng振之子婚。為驍王將，huáng振自然是前途無量，這等新貴有喜，怎麼會了王丞相的影？

于是王玉朗只能隨著父親一同前往道賀。可是他總是覺得這人群里無數的目，在暗地里上下地打量著他的虛實，那竊竊私語的聲音也總是沒有停歇，便是在大廳里再不上氣兒來。

尋了個空子，借口更，一個人地溜到一旁的花園里，微微口氣。

待到左右沒人時，他便從懷里出那方已經濯洗gān凈的手帕。

這帕子的跡已經洗掉，他之前已經無數次拿出這方巾帕欣賞，王玉朗為人單純，早先與尉遲飛燕指婚時，便對那尉遲小姐一見鐘qíng，雖然二人之前無法傾心長談，但是聽那小姐與家人在一起的談吐，也知這子倒是飽讀詩書，不是一味養在閨閣里的無才。打那之后，便是年的心全撲在了這未婚的妻之上，雖然不能日日相，可是心卻是將這qíng意演繹得頭腳俱全了。

回憶著那日尉遲小姐看到自己傷，臉帶擔憂的神qíng，王玉朗不將手帕嗅了嗅，又在自己的上，手指著手帕上細的針腳，癡癡地回想著心上子的如畫眉目，一時又想象著自己與尉遲小姐，真是如戲文里一般，違抗了父母之命，趁著月私奔，尋一桃源過那舉案齊眉、夫妻琴瑟的神仙日子……

突然在長廊的另一側，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王公子的手帕還真是花樣別致，不知可否給本王瞧上一瞧？”

王玉朗聞言一驚，抬眼一看，只見一個影高大的俊朗男子，著一襲黑的長袍，正負著手立在一旁，一雙利箭般的深目正盯著自己在邊的方帕之上。

第9章

王玉朗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二皇子，方才又是做了輕浮之舉，一時間有些惶惶尷尬。

只是這驍王為何會單單問起他手里的這方手帕？

說話間，驍王矯健高大的影已經慢慢走了過來，長指一輕而易舉地從他的手里將那方帕夾了過來。

王玉朗有些瞠目結舌，只覺得這個平日話語不多，一貫冷峻的驍王今日可是反常得很，有心去奪回他手里的心之，又不敢造次，只能躬著子，等著驍王“欣賞”完那方帕。

驍王半垂俊眸，看著手里這悉的繡紋圖案，可真是如出一轍，就連那最后針略顯笨拙的纏頭跳線也是分毫不差……那尉遲飛燕隨后送出的繡品，他也命人如數收回，不曾流市面，雖然繡品明顯出至兩手的手法，可是不知為何，霍尊霆一眼便認為，那拙劣些的該是那尉遲飛燕的手筆。

如今看到這悉的針腳，他緩緩開口道：“這繡紋是韃靼花，耐寒而不畏暑熱，倒是生命力頑qiáng的很，只是這樣的紋飾倒也罕見，不知王公子在哪里購得，本王也想要一塊呢。”

王玉朗期期艾艾道：“這些小都是府里一應選買采購，也不知下人從何買來……”

驍王濃眉微微一挑：“哦？若是下人選買之，恐怕王公子不會這般如獲至寶，息溫存吧？難不……是哪位紅親手刺繡心相贈？”

若是至jiāo好友相問，王玉朗早就一笑，猶自默認。可是如今問話的人乃是大齊的二殿下，又是那樂平公主的兄長，該如何回答就略顯微妙了。

最近這些風風雨雨，雖然有些傷及男兒真我自尊，可是也有一樣好，父親一心高攀的這門親事恐怕是不，可是看那父親的架勢，似乎還不甘心，前些日子又遣了母親去宮中面見皇后，只說自己的兒子本xing純良，還是個在室之男，所以臉兒小些，倒不是真上了chuáng榻就一蹶不振，似乎是想求著皇后再派宮試婚。

那般屈rǔ，哪里還需要來第二次？當下王玉朗咬了咬牙道：“不敢欺瞞驍王，的確是小人紅相贈之，承蒙皇上眷寵，愿意將金枝玉葉許配給小人，可是樂平公主似乎心有不喜，而且小人老早便是心有所屬，還二殿下在陛下殿前進言取消了這婚事，不然如此這般，只怕是會湊怨偶一對……”

說到這，他悄悄抬頭去看驍王的臉，只這一看，便是唬得心一抖，只見那驍王的臉yīn沉，一雙眼睛半瞇，正用一種駭人的目直盯著他。

過了一會臉才慢慢和緩下來：““王丞相的公子倒是好膽，居然敢當著本王的面嫌棄本王的妹妹，只是不知你這番話語，了父王之口，你們王氏一門是兇多還是吉？”

說著將那手帕在手里微一用力便扯碎開來，微微甩手揚甩在了地上：“此話到本王這邊打住，不然卷拂了皇家臉面，你的那位紅……恐怕也是難以周全……”

說完，驍王便冷冰冰地轉而去。徒留下王玉朗一臉心疼地看著滿地的殘布碎屑。

再過三日，不知為何，早就有心要替兒換掉駙馬的皇后突然改了主意，宮里又派了宮前來一探駙馬“短長”。

皇家圣眷難再辜負，這次的丞相府倒是做足了準備，命伺候王玉朗的婢在他的飲茶里下了一瓶青樓里男子常用的壯迷藥，待得兒子焦躁難耐時，才讓那宮進去，此番倒是順遂，那藥xing太過霸道，王玉朗昏昏沉沉間便是抱著冰涼的軀依著本能行事，足足折騰到了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