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豔驚天下》第314章 先做兩件事
所有的麵糊分完,災民們的臉上也多了生機。
霍承運和胡三郎又主負責將所有災民送回他們各自的家中。
傅青魚把剩下的兩碗麵糊端進屋子裏給了老婦和阿翠後才出來,雲飛凡沒進屋就站在門口等。
傅青魚跟雲飛凡對視一眼,走去了院子。
雲飛凡道:“我在蘇城的時候就聽說朝州這邊遭遇了百年難遇的旱災,但當時隻是隨意的聽了聽並未往心裏去,也從沒想過災會嚴重到這種程度。”
雲飛凡沒經曆過苦難,又一直生活在中都,目之所及全是榮華富貴喜樂無憂,他曾經見過最困苦的人也隻是中都城中的乞丐。
但事實上中都城中的乞丐或許回家後便可掉上的髒服,穿上幹淨麵的裳吃一頓大喝一頓大酒。
所以當他聽到所朝州遭遇了百年難遇的旱災後,腦海之中是沒有真實的。
直到他踏馬家村,看到阿翠割腕以喂嬰兒,看到村中老弱相扶瘦骨嶙峋,他才真正對這場百年難遇的旱災有了真切的。
“永溪城不允許災民城,所以逃難的災民必然大多數都無法越過永溪城逃去別。”傅青魚將碗放到灶臺上,“但是我們一路走來,從永溪城到朝州府境,一路上並未見到任何流民,這顯然不正常。”
“確實。”雲飛凡皺起了眉頭,回想他們出了永溪城境抵達朝州府這一路上所見到的一切,他們走的道,道兩旁會有一些農田,農田之上看不見莊稼但整整齊齊的鋪了很多秸稈枯草,他原本以為那是農戶種莊稼的一種方法,但現在再想,那些恐怕都不過是朝州府員們掩蓋旱的一種手段罷了。
而且他們一路從道而來,一個災民都沒有看見,可明明朝州的災已經這般嚴重,那無可逃的災民們去哪裏了呢?
雲飛凡想到一種可怕的可能,“難道府為了掩蓋災將災民全都殺了?”
“這種可能不大。”傅青魚搖頭,“朝州境幾乎都遭了旱,那麽多的災民府不可能全都殺了,也沒那個膽子。唯一的可能是朝州府收到欽差即將抵達朝州查看災的消息後將所有逃出村子的災民集趕去了某一個地方暫時的看押著,以便應付欽差。就如同他們在朝州城門口設立關卡不允許災民城那般。”
“那麽多的災民,能被趕去哪裏呢?”雲飛凡詢問。
傅青魚沒再說話。
以前也隻跟著阿爹來朝州府走過一趟,對這邊並不悉。
那般多的災民,要集中趕在一看押,那地勢必然要空曠,而且還不易逃跑。
可朝州府這般大,去哪裏找這樣空曠又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呢?
霍承運和胡三郎送完人回來了,兩人的臉都不太好。
霍承運走到傅青魚邊,有些氣悶道:“二姐姐,他們今天吃了麵糊,那明天吃什麽呢?”
“我們明天也可以給他們熬麵糊。”傅青魚道。
“那後天呢?之後呢?”霍承運握的雙拳,“朝州和永州都經曆了旱災,現在隻是一個馬家村,那其他地方呢?”
永朝兩州的災如今僅僅隻是一個馬家村便已經可以窺見全貌,今日馬家村留下的這些老災民倒是吃上了麵糊,可其他地方的災民呢?
在那裏或許依舊有母親在割腕以喂嬰兒,依舊有年過七旬的老人家佝僂著瘦骨嶙峋的背脊刨著幹涸的地,隻為了從中翻找出哪怕一截樹或是草喂家中的小孩。
路有死骨,朱門酒臭。
在富貴金銀窩長大的雲飛凡和霍承運以及胡三郎此時的最深。
傅青魚聞言撐著灶臺沉默了一會兒才抓過旁邊的布了沾著碳灰的手,“所以目前我們要先做兩件重要的事。朗月,胡家在朝州城中的店鋪經營的是什麽?”
“金鋪和鋪。”胡三郎明白傅青魚問這話的意思,“不過生意場的商人彼此之間消息都是通的,我們也帶了銀子,以胡家的名義去找城中的糧商應該能夠買到糧食。”
“先試試吧。”傅青魚點頭,“不過作要快,若是讓府知道有人突然大量購糧,必然會橫加阻攔。”
“我跟朗月一起去。”霍承運立刻道。
“行,那買糧食這邊就給你們。”傅青魚道:“如果能說服城中的糧商和富商主賑濟災民是最好的。另外你們也要當心一些,朝州的府如果查到你們頭上,你們也會有危險。”
胡三郎冷笑,“我不信他們狗膽包天,敢中都胡家和霍家的人。”
“有句話天高皇帝遠,他們若是狗急跳牆要了你們的命隨便往葬崗一埋,誰又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呢?”傅青魚叮囑,“還是要你們自己小心為上。”
“好,我們知道了。”霍承運點頭,“二姐姐,那我跟朗月現在就城,爭取再買些吃的送來這邊。”
“承運,不急。二姐姐不是說有兩件重要的事要先做嗎。湊糧是一件,那另外一件呢?”胡三郎詢問。
“找災民。”傅青魚看了看天,“走吧,我們一起城。”
老婦躬站在屋子門口,“姑娘,你們要走了嗎?”
“是。”傅青魚點頭,看著老婦渾濁的目不由的了神,“老人家,你們安心。賑災的欽差隊伍已經抵達朝州,應當很快便會安排粥棚施粥,你們暫且等一等消息。”
“是王爺要來了嗎?”蒼老的聲音在院子門口響起。
傅青魚他們轉頭,是一位老人家帶著孫子又回了這邊。
傅青魚心頭翻湧上難過,咽下嗓子裏的酸才道:“不是王爺,是一個姓謝的大人。”
“老馬頭你老糊塗了啊,王爺去年就……”老婦突然收了聲音,低頭抹起了眼淚,“要是王爺還在,我們哪裏會遭這樣的罪啊。”
“王爺不來了嗎?王爺為什麽不來了啊?”老馬頭確實是老糊塗了,上一刻在說的事下一刻就忘記了。
“死了!王爺去年就死了!”老婦的緒忽然變得有點激。
“死了?王爺死了?”老馬頭囔囔。
傅青魚咬著牙關掩過緒走到老馬頭的麵前,“老人家,你回來可是有什麽事?”
“事?事?哦,我來給王爺送酒啊!”老馬頭笑了,“王爺說最喜歡我釀的糧食酒,下次還要來找我喝酒的。”
“酒?我的酒呢?”老馬頭看自己兩手空空就晃了,左看右看的找酒,“酒!酒!酒在家裏!對,在家裏!”
老馬頭說著便又朝著家的方向走,他的孫子趕忙踉蹌著跟上去。
老婦抹了眼淚搖頭歎氣,“老馬頭早兩年就老糊塗了,早就不記事了。王爺都是多年前來過我們村子了,他還總記著是昨天的事。”
“蒙北王經常到巡查嗎?”霍承運問。
“是啊。”老婦點頭,“王爺可好了,到了我們這裏也沒有架子,就跟大家坐在田埂上聊天。隻要有王爺在,我們心裏就踏實。可是去年王爺突然就沒了,我們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蒙北王突然被判定通敵叛國,別說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不知道怎麽回事,就連雲飛凡和霍承運他們也都不了解其中的緣由。
他們隻知道蒙北王府上下皆被斬,唯有八歲的蒙北王府世子被押進了中都的宗罪府關著,後來又被放出來了二皇子的伴讀。
這種他們先前聽來猶如故事一般的事,對於蒙北的百姓而言卻是塌天的大事。
“老人家,我們還要去做別的事,先走了。”傅青魚對老婦微微頷首,轉牽了不機靈翻上馬疾馳而出。
其他三人都是一怔,對視了一人紛紛跟老婦告別騎上馬追了出去。
不機靈好像也能到傅青魚此時翻湧的憤怒和悲傷,撒開了蹄子飛快的往前跑著。
雲飛凡騎著奔霄追了上來,“阿魚,怎麽了?”
傅青魚盯著前方沒有回話,雲飛凡十分擔心的看。
又跑出了一段距離,傅青魚的緒終於漸漸平靜下來,不機靈也跟著放緩了速度。
雲飛凡見狀也控製著奔霄漸漸放慢速度,後方的霍承運和胡三郎這才能夠追上他們。
霍承運詢問,“二姐姐,怎麽了?”
“無事。”傅青魚已經收斂好了緒,“城之後我們便分頭行,你們注意安全。”
四人城,胡三郎先帶著霍承運去胡家在朝州城的店鋪,傅青魚和雲飛凡將馬給他們帶去胡家店鋪,便轉頭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阿魚,我們現在怎麽做?”
“先去找個地方換掉你上的這裳。”
雲飛凡上的裳是上等的雲錦布料,誰看了都知道這必然是一位富家公子。
兩人找了一家小的鋪子買了兩最便宜的布裳換上,把換下的裳暫時寄存在老板那裏,順帶弄了兩麻繩將頭發也重新紮了一遍。
“阿魚,這樣可以了嗎?”雲飛凡第一次做這些事,沒有任何的經驗。
傅青魚打量了雲飛凡一圈,即便是換了布裳,雲飛凡上那種世家公子的氣度依舊掩蓋不過去。
“等等。”傅青魚在街邊的牆壁上蹭了蹭,將蹭下的泥灰抹到雲飛凡的臉和脖子上,“你的手也弄黑一點。”
雲飛凡照做,雙手在牆上蹭上一層泥灰,還額外又在自己的臉和脖子上抹了抹,“現在行了嗎?”
“勉強吧。你一會兒著肩膀把頭低著點,你這個模樣要裝災民實在有點困難。”傅青魚也在自己的臉和脖子上抹了一通,“走吧,我們去街上晃晃。”
雲飛凡跟上傅青魚,“阿魚,我們為什麽要扮災民?”
“朝州府的員們為了應付欽差,不讓災民城。方才我們過來,我也看見城中有巡邏的衙役,顯然是防止萬一有災民混城中被欽差給撞見了。”傅青魚邊走邊觀察周圍,“城中顯然也刻意做了安排。”
“也是。這樣熱鬧的景象看著哪裏有半分災的樣子。”雲飛凡的神冷了下來。
街上賣聲不斷,走在街上的人各個穿的麵幹淨麵帶笑容。
雲飛凡再想到馬家村的現狀,心裏越發的不痛快。
“所以我們這樣突兀的存在走在街上必然會引起注意。與其我們被的去找那些災民,不如讓他們趕我們過去。”傅青魚看著前方走來的一隊衙役,拉了雲飛凡的袖,“低頭,他們來了。”
雲飛凡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立刻配合的低頭。
“你們兩個,站住!”衙役很快上前,直接將傅青魚和雲飛凡圍住,“知府有令,不許你們城,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爺,我們就是想找口吃的,求求你們行行好,放過我們吧。”傅青魚神瑟的求。
“你跟我說這些沒用,把他們帶走。”旁邊的另外兩個衙役立刻上前,十分魯的抓住傅青魚和雲飛凡的手臂往前推搡,“走!”
“別推!”雲飛凡手推開抓著傅青魚往前推的衙役,沉著臉道:“我們自己會走。”
“嘿!還敢跟老子手,老子今天打死你!”
被推了的衙役說著就要揚起手中的刀柄去雲飛凡,旁邊另外一個衙役上前攔了一下,“好了,你何必跟他們計較。還是先把他們弄出城吧,免得被撞見了我們才真正要遭殃了。”
至於被誰撞見,自然不言而喻。
“你給老子等著。”被推了的衙役放了一句狠話,到底沒再手。
勸說的衙役態度好很多,“你們自己配合我們,我們自然也不為難你們,走吧。”
傅青魚拉了雲飛凡一下,示意他不要再手。
雲飛凡低了聲音,“對不起,我一時沒忍住。”
“走吧。”
兩人跟著衙役出了城一路往北,翻過一禿禿的黃土坡才停下腳步。
“下去!沒讓你們走就不許走,要是敢自己逃走有你們好果子吃!”被推過的衙役趁機抱負,一把將雲飛凡推下去。
黃土坡斜麵並不穩固,雲飛凡被推的穩不住形,直直的往下衝,但凡磕一下就會摔倒。
傅青魚見雲飛凡跑到坡底沒有摔倒才道:“你們把我們帶來這裏幹什麽?”
被推過的衙役又推了傅青魚一把,傅青魚也被推的被迫往坡下跑,“問那麽多幹什麽,你下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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