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早晨，在經歷了如厲致誠所說的一夜大雪后，終于迎來了新聞發布會。

——

發布會地點，定在市中心的北海盛庭酒店。

上午八點，都還沒進場。會議廳里已布置得整整齊齊，燈鮮花、攝像音響，嚴陣以待。

林淺今天的任務，是配合行政部主管進行現場協調。穿一中規中矩的黑西裝，踩著中跟鞋，化著淡妝，一早上都穿梭于會場中。

其他人也同樣忙碌。據說連顧延之都把自己關在酒店房間里，演練一會兒發布會的講話。

林淺把現場設施又檢查了一遍，基本覺差不多了，這才走向門口簽到臺。這里是今天重點要負責的。

剛一出廳門，意外地在走廊那頭，看到了厲致誠。

不是注意到了他，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也有不人側目。

他今天有些不同。

沒戴那頂標志xing的鴨舌帽，出了烏黑的短發，整張臉更加廓分明的了出來。大而深的眼睛，飽滿的顴骨，輕抿的，略白的皮。

也沒穿運十足的沖鋒，而是穿著件黑長大，里面似乎穿了件白襯，越發顯得人高長。

他雙手cha在大口袋里，就這麼站在燈下。整個人看起來有點閃閃發。

而他的目掠過林淺，稍稍一停，又沒什麼表qíng的挪開了。

林淺“噗嗤”一笑。今天保安們都穿著黑西裝，他這麼穿是理所當然的。

剛要走過去跟他講話，手機卻響了。

因為已是發布會當天，競爭對手再做任何應對都來不及，保已沒有必要，所以剛剛大家的手機都已經發還。

林淺看一眼號碼，靜了一瞬，才接起。

很意外的來電——是在司琪工作時的直接上司，市場部經理。

“蘇經理，您好。”林淺未語先笑。

蘇經理是位三十余歲長袖善舞的xing，語氣溫和而有力度：“林淺，最近好嗎？從你離職后，很久沒聯系了。心里過意不去的。”

林淺能猜出打電話是誰的授意。

達今天這麼大的作，不可能一直瞞住競爭對手。陳錚一定是吃不準達要gān什麼，派人來探口風。

說起陳錚，一開始林淺對他印象真是很好。年輕的太子爺，意氣風發又果斷利落。人人都夸他青年才俊。

可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了太子爺的眼，大概是新鮮吧？他就開始了不風的追求，像是完全忘記了已經有了門當戶對、某某集團董事之作為未婚妻。

“跟我三年，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大多數東西。”他當時這麼說，簡直把林淺雷得里焦外。

果然，聊了兩句，蘇經理話鋒一轉，問：“對了，聽說達今天要開新聞發布會，是關于這次污染事件的？達打算怎麼表態？我們也好有個準備。”

林淺頓了頓。

前方幾米遠，已經有記者開始陸續進場。旁墻邊，堆滿了負責印制的關于這次事件的宣傳冊。

林淺清了清嚨，答：“我不清楚。我剛來達沒多久……”話音未落，就聽到那頭一陣響，電話似乎被人拿了過去。

然后陳錚的聲音就傳來，似笑非笑：“你不清楚？你不是那個工作組的員麼？嘖嘖嘖，才離開幾天啊，就對達忠心耿耿了啊。”

☆、BOSS你好

直至今早收到探子的報前，陳錚一直不相信，達敢站出來，站到整個行業的對立面。

顧延之是老謀深算。但這種為達目的、不惜得罪全行業的手法，不符合他一貫圓的風格。

此舉，多有點初生之犢不懼虎的味道。

這令陳錚懷疑，顧延之后還有人。

坊間傳聞，達董事長有意從另外兩個兒子中挑選接班人。

陳錚很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新對手是誰。這次的丑聞事件，對方這麼狠的打了他的臉，他怎能不找機會還以趕盡殺絕？

只是這個人是誰，探子也不清楚。

所以他想到了林淺。

一則，是個機靈鬼。雖然初到達，但說不定已經探到蛛馬跡；二則，達現在搖搖yù墜，不見得沒有二心。

……

林淺：“是陳總啊，您這麼說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啊！他們我去開會了，實在不好意思先掛了啊……”

手指在屏幕上一，gān脆利落的掛斷。

電話那頭，陳錚拿著“嘟—嘟—”盲音的手機，嗤笑一聲，丟在桌上。

轉的瞬間，林淺有片刻的失神。

有預，達和司琪之間，只怕很快會有更激烈的爭斗。

但這不就是商場麼？

神淡淡地抬起頭。

匆匆人流中，第一眼看到的居然還是厲致誠。他站在原地，手cha在大口袋里，似乎正看著這個方向。別說，他穿正裝大更好看，英俊gān凈又醒目。要是把他的照片發到網上去，絕對是史上最帥保安一夜躥紅。

林淺沖他笑了笑，徑自轉進屋。

——

發布會進展得非常順利。

下午兩點整，顧延之一筆的黑西裝，在主席臺正中就坐。

臺下，滿登登的都是記者，舉著照相機攝像機，屏氣凝神等待他的發言。林淺坐在會議廳最后的工作席，心也輕輕地提起來。

聚燈下，他噙著笑意環顧一周，開口：

“對于最近大家廣泛關注的‘AD509款士手提包檢測出污染事件’，達集團公開作出以下聲明和承諾：

一、我們已經檢測出污染源——是歐洲代理商提供的面料。達中止了跟他們的合作，并且提出了法律訴訟；

二、無論訴訟結果如何，顧客只要從達購買了產品，達就會負責到底。所以我們決定：全面召回該批次產品，給予顧客全額退款。由達先行獨自承擔所有損失。

……”

第一個問題是《霖市日報》記者提的：“您好顧總。據我所知，國所有高檔箱包企業，都牽涉到這次污染事件里。在整個行業保持集沉默的qíng況下，達為什麼第一個站出來發言？”

顧延之淺笑道：“對達來說，重要的不是跟別人比，而是是否踐行了對消費者的承諾。我們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但我相信，一定不是最后一個。”

坐在最后的林淺，微微一怔。

原來連記者都是安排好的啊……

這一問一答，冠冕堂皇，卻一下子把競爭對手拖下水了。

抬頭看著主席臺上的顧延之——他可真yīn啊。

第二個問題：“達這幾年經營業績并不理想。這次承擔巨額損失，是否會令集團陷困境？”

這次，顧延之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略為遲疑了片刻。

“的確有困難。”他神沉重地答，“但我們不會把這個作為推卸責任的理由。”

……

——

發布會結束后，顧延之走到后臺，第一件事是跟書確認，記者的紅包是否到位。得到肯定答復后，才意氣風發地找了個無人的角落，給厲致誠打電話。

剛剛發布會開始時，他還看到厲致誠的影在門口出現，現在不知晃到哪里去了。

很快接通了。

顧延之：“還滿意嗎，老板？”

“尚可。”不急不緩的聲音。

顧延之卻笑了：“重磅炸彈我已經丟下了，你說你明天就接手，我現在可輕松快活了。我待會兒去跟那些吃飯，你怎麼走？”

“我開車回集團。”

——

林淺一邊跟同事們收拾會場，一邊空用手機刷行業新聞。

發布會的效果比預想的還要好。

在這之前，行業熱度排名前三的新聞，是“致癌丑聞事件”、“新寶瑞CEO寧惟愷為《財富》周刊封面人”以及“新寶瑞、司琪爭奪明盛集團大單”。

而現在，“達新聞發布會”，已經躋第三名，且搜索量和關注度還在持續上升。

所有人都有些興，林淺也是一樣。

現場東西很多，林淺和幾個年輕同事留下，上上下下往停車場搬運。

搬了好幾趟，剛走回停車場的電梯口，迎面就見厲致誠從里面走出來。

這還是那晚他“瞪”了之后，兩人第一次近距離接。

兩人目一對，他明明看到了，卻冷著張臉，徑自繞過，繼續往前走。

正在做苦力的林淺卻是心頭一喜，立馬住他：“哎，先別走。”

他腳步一頓。

林淺求他幫忙，自然語氣殷勤：“厲致誠，厲大保安，上面好多東西搬不完。你能不能派幾個手下來幫忙啊？”

厲致誠抬眸看著，眸沉沉。

林淺雙手合十：“多謝多謝！”

厲致誠：“……嗯。”

等林淺上了電梯，厲致誠也走進停車場，坐上輛悍馬。

發車子的同時，拿出手機，打給顧延之。

顧延之已經到了酒桌上，跟幾家的負責人相談甚歡，突然接到他的電話，還有些意外：“有事？”

“你派幾個人給工作組。”

——

林淺沒想到，這晚還會有變故。

工作組坐的是輛大，開回達集團門口時，天已經黑了。冬夜格外冷寂，路上行人很。一行人下了車，手里都搬著東西里走。

林淺是負責清點品的，最后一個下車，其他人已經走遠了。獨自一人剛走了幾步，忽然就覺不對勁。

然后就猛地聽到“咚”一聲巨響。

心頭一驚，接著就是“咚”“嘭”“嘭”數聲沉響，嚇得一下子丟掉手里的東西，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倉促間抬頭去，果然無數石塊從暗飛出來，砸在旁的大車和集團的閘門上。

林淺剛要往邊上躲，就聽到“咚”一聲悶響，腳踝被什麼東西狠狠一砸，瞬間麻木。

麻木之后，劇烈的疼痛立刻傳來。

一切發生得如此地快，門口的兩個保安都傻眼了，一個箭步沖上來。

接著，只聽幾聲尖銳沉重的引擎聲，幾輛重型托從暗的樹蔭下開出來，嗖一聲就跑遠了，保安們追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