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淺發來的，短短兩字：謝了。

到底對這次“逆勢”的職業選擇有些興趣，拿出手機，撥了過去。

林淺剛跟兩位大佬吃完飯回到公司，看到號碼，就走到無人的樓梯間去接。

“哥，怎麼還沒睡？”

林莫臣淡笑：“林助理，新工作覺如何？”

林淺想起一上午的經歷，角彎了彎，答：“怎麼，你來給我打氣啊？”

“嗯。”他答，“看你能撐多久。”

林淺：“切！哥，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惡趣味？”心里卻想，看來他心qíng不錯，最近投資很順啊。

然而林莫臣明顯心qíng太好了，惡趣味再一次膨脹，輕描淡寫地說：“噢，昨天工作完有點時間，就給你的達做了個簡單的價值評估。”

“唔？哥你太好了。”林淺jīng神一振。要知道林莫臣說“簡單”的價值評估，外界可是愿意花萬金去買。

林莫臣笑了笑，說：“基于市場、債務、資產狀況分析，在賠償了這次致癌事件的損失后……整個達，近期能夠籌措、用的資本，滿打滿算不會超過一千萬。而目前整業務是負增長，所以如果沒有新的增長點，這一千萬會一直飛速往下，很快就會破產。”

林淺：“……”

一千萬，才一千萬？一個曾經資產數十億的公司，現在就剩這點家底了？

☆、力排眾議

第十二章

臨近下午兩點，林淺把會議的資料準備好，給厲致誠送了進去。

有些意外——他站在落地窗前沉思。

林淺把資料放下，剛想轉出去，就聽到他清冽的嗓音傳來：“你跟我一起參會。”

微怔之后，心頭一喜，臉上沉靜不變：“好的。”

這種機而重要的戰略xing會議，他讓參加，就代表著信任。

呵呵呵……BOSS雖然年輕沒經驗，還是知人善用的嘛。

——

會議室里燈通亮，長條形的橡木銅雕會議桌旁，就坐了八個人，分別是厲致誠、顧延之、分管生產技的副總裁、分管職能部門的副總裁，以及營銷總監、生產總監和財務總監和采購總監。

這也是達如今的核心管理團隊。

厲致誠在正中的位置就坐，林淺當然不能坐在圓桌旁，而是坐在斜后方靠墻的一張椅子上。

會議由顧延之主持。盡管討論的是很嚴峻的話題，他的態度還是灑淡然的，環顧一周后，不急不緩地說：“那就開始吧，我先說兩句。今天的會，是要討論我們達未來的方向。現在什麼狀況，你們比我和厲總都清楚。厲總接手公司時間不長，今天會議的目標和要求是：實事求是、充分討論、統一方向、嚴格執行。好，財務部先說。”

會議室里靜悄悄的，林淺聽得還有些小激——沒想到顧延之講起這種“話”還一套一套的，但仔細一琢磨，你又發現他每個詞都在點子上。

順帶再看一眼BOSS的臉——很平靜專注。只是西裝革履的他坐在一堆中年人中，實在顯得太俊逸，也太年輕。

這時財務總監已經打開幻燈片，在簡短的概述后，他切了主題，也丟出了個重磅炸彈：“我們核算過了，在支付完‘致癌事件’的全部賠款后，在計算應收應付賬款等等……整個集團短期能夠靈活調的資金，大概在——”他頓了頓：“200-500萬元間。”

會議室陡然安靜下來，人人面面相覷。林淺亦是聽得心頭一抖。攤在膝蓋上的皮本上，左上角還寫著個數字“1000萬”。現在默默地把這個數字劃掉，改了200萬。

原來qíng況比哥預計的還要糟一點。

200萬啊。現在這個年代，200萬能gān什麼？更何況是對個擁有數千人的公司。

忍不住又抬頭看一眼厲致誠。只見他坐得筆直，一只手搭在桌面上，臉微微仰著，正看著財務總監的發言，倒是很沉得住氣。

林淺腦子里卻冒出兩天前，浩浩dàngdàng的車隊送他來公司上任時的排場。

兩相對比，突然覺得有點同qíng他。

室沉悶而又難堪地安靜了一會兒后，換營銷總監發言了。

他是一位四十余歲的gān練男xing，薛明濤，看著沉穩儒雅的。林淺了解他的qíng況：前任CEO大肆進軍海外時，薛明濤這樣的老臣并不重用，反被架空。現在改朝換代，他算是重新掌握了營銷大權。憋屈了這麼久，必然蓄勢待發，企圖打一場營銷翻仗。

果然，他提出了一套非常完善的營銷系統工作計劃。

他從公司的高檔皮包、日常休閑包、特殊功能包和箱包四大類產品出發，同時細化到下屬十多個小品類，逐項分析現在的市場環境、我們與競爭對手優劣勢對比、部提升的辦法、營銷策略和計劃。譬如男士登山包質量不過，就提出改變產品材質、加qiáng質量監控；又譬如拉桿箱終端營銷力度不夠，就提出加大廣告投、增設銷售隊伍……

不得不說，這是一份非常詳實深的計劃。如果不是擁有數年營銷經驗、并且對整個市場和公司銷售qíng況十分了解，絕對做不出來。這份計劃給人的覺，就像一張指路的地圖，有整目標和計劃，又細化到每個單品的執行。聽完之后，令人心里覺十分踏實。

營銷工作，本就是達這種公司的核心，也是這次會議的重點。所以他侃侃而談之后，其他幾位管理者jiāo頭接耳，低聲討論，氣氛明顯被激活了。

而顧延之臉上也噙著淡淡地笑，朝營銷總監薛明濤頻頻點頭。甚至連厲致誠，都拿起了紙質資料，一邊聽，一邊一頁頁仔細翻看。林淺還看到他用筆在上面做了一些記錄。

而林淺的覺也是非常教，就像被上了一課。

甚至蠢蠢yù，希薛明濤提到明盛集團項目，以驗證之前的觀念沒錯。

然而卻沒有。在做完整報告后，薛明濤的結束語是：“下一個五年，再造達營銷帝國！”

眾人聽得連連點頭，林淺略略有點失。

會議室又安靜了一會兒，所有人都有點若有所思，亦有人暗暗看向厲致誠，想看這位新的年輕的總裁，對于這樣一份目前為止最靠譜的發展計劃，有什麼看法。

就在這時，他放下了手里的資料，抬頭看著眾人。

于是所有人的目自然而然集中在他上。

“很好的計劃。”他緩緩地說，“我會仔細再讀。”

薛明濤臉上就閃過一喜。林淺在心里點了個贊：BOSS有氣勢！不聲。

誰知厲致誠話鋒一轉：“有人向我建議，拿下明盛集團項目，可以救活達。你們怎麼看？”他講這話時，坐姿俊如松，神平靜自若。

他后的林淺，心里輕輕“咯噔”一下，心跳就有點加快了。

有人……就是說麼。

薛明濤安靜了一秒鐘，從桌上文件夾里找出一份報告，遞給厲致誠：“厲總，明盛集團項目，我們也做過SWOT分析。這個項目當然非常好，如果能贏得，能迅速改變達在行業的地位，也能打開一個新的市場。

但是說實話，這個項目有新寶瑞和司琪兩個實力雄厚的競爭對手，我們前期完全沒有介，他們卻已經跟了幾個月，人脈都打通得差不多了。我們之前從未涉足過國企客戶領域，現在想去競爭，功幾率很小。而且他們現在對我們防得很死，就算能拿到項目，我想也是慘勝，利潤很薄或者沒有利潤，得不償失。”

厲致誠沉不語。

而林淺盡管只是個旁聽記錄的角，薛明濤的話，卻也令覺到巨大的力。的確，之前只考慮了這個項目的好，可以救活達，所以想法還是樂觀了。而薛明濤提到的這些現實困難，而并沒有深想過，幾乎都是營銷工作的死xué：起步晚、沒人脈、沒資金，拿什麼跟人家拼？

這時，一直沉默的、分管生產和技的副總裁卻開口了。

他已年近五十，劉同，是當年跟著徐庸董事長打江山的一號功臣和老臣。對著厲致誠，他沒有其他人那種謹慎和試探，他的神是坦dàng的，甚至帶著幾分長輩的威嚴。

“致誠。”他說，“我不同意再去搞什麼明盛項目，拓展新的市場領域。達不就是被這種思路搞垮的嗎？難道又要重蹈覆轍？我們是做箱包的，最大的市場在全國數億終端消費者，這塊市場被人奪走了，我們就要搶回來。那些政府、企業的采購，本是杯水車薪，要求高還利潤低，我不同意做。我同意明濤的看法，扎扎實實，重新把市場做起來！”

他生xing耿直，講得也是一臉正氣堅決，亦有人聽完連連點頭。的確他所言的，正是大家心頭之慟。

而林淺聽得兩道秀氣的眉頭蹙起。

劉同是向厲致誠開pào，可厲致誠卻一直沉默不語。他不講話的樣子本來就有氣勢的，這下大家更加不知道他怎麼想的，現場氣氛就稍稍有些僵了起來。

林淺聽得。顧延之看了看眾人神，跟分管職能部門的副總裁jiāo換了個眼。

這位副總裁開口打圓場：“要不我建議這樣，我們的意見，厲總都聽到了。下一步的工作重點是什麼，往哪個方向開展——或者厲總再綜合考慮一下，稍后再議？”

眾人紛紛點頭，林淺想：也只能這樣了。

于是大伙兒都看著厲致誠，劉同也是對事不對人，又說：“我講話比較直，致誠，你一定要慎重考慮。”

然而誰也沒想到，厲致誠朝劉同點了點頭，復又看向眾人，嗓音低沉如靜水潺潺：“我不需要再考慮。”

林淺頓時愣住了。不是，所有人也一怔。

又聽他接著說道：“今天中午我已經有了決定：拿下明盛項目，不惜一切代價。”

——

下午。

林淺坐在自己的小隔間里，整理著剛才的會議紀要。可心qíng莫名有些不安。

只因厲致誠剛剛在最高決策層會議上的那句話：“今天中午，我已經有了決定。”

重點在于“今天中午”。那時他們在吃火鍋，力薦他拿下明盛項目。

可以理解為，是的話，對他起了重要影響嗎？

林淺又激，又覺得力前所未有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