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行駛在逐漸落下的夜幕里，窗外璀璨燈火，映照著車每個人的眉眼。顧延之臉上的笑容，簡直可以用香醇如酒來形容。他神清氣慡地靠在座椅里，拿起礦泉水喝了一口，終于對林淺和薛明濤道出了這個“不可能完任務”背后的真相：

“你們厲總跟康明琮下了兩盤棋。把人家堂堂財富五十qiáng的企業老總下得落花流水一塌糊涂！康總不甘心，還約了這個周末再見面。”

“啊！”林淺和薛明濤同時低呼出聲，是驚喜也是驚嘆。兩人同時側眸，看著后座的厲致誠。他正端坐如松，長jiāo疊，看著窗外夜景。依舊是那份冷冽又沉靜的姿態，臉上未見什麼喜悅或自得神。只是或許因為剛剛在暖氣屋子里呆久了，線條分明的俊臉上還有淺淺的cháo紅未褪。

薛明濤是什麼人啊，不亞于顧延之的老狐貍，立刻開口閉口把厲致誠一陣夸，表達自己的仰慕和驚喜之qíng。有前輩在此，林淺這小狐貍倒不搶著拍馬屁，是領導邊人，機會多的是。只笑的隨聲附和幾句。

不過……想起哥哥給的資料，似乎沒有提到BOSS擅長下棋。當然哥哥的資料也不一定全。

所以，今天真是瞎貓撞到死耗子了嗎？

想到這里，下意識又看向后視鏡里，后排的厲致誠。心道：BOSS，你真的可以一直保持沉默下去，不用說話。反正你本有諸多好用又實用的功能就夠了。哈哈哈……

就在這時，原本盯著窗外的厲致誠，忽然側轉目，黑漆漆的眸子在鏡中與對上了。

林淺大大方方綻開笑容。

而他俊臉清俊，目沉亮。

林淺剛要移開目，卻見他畔微勾，安安靜靜朝出個淺淺的笑容。

林淺心里就這麼咯噔一下，臉頰有點發熱。

唔……這麼個不善言辭地帥哥老板，默默gān了一件大事后，只對你一個人出會心的笑，是讓人寵若驚的。

林淺又沖他笑笑，把目移開了。

這時顧延之又說：“我估計，下周應該能很順利的拿到明盛的招標函。不過……”他話鋒一轉，臉上表qíng淡的：“司琪在明盛的人脈，看來走得深啊。”

林淺和薛明濤都是一靜。

的確，他們前腳才約好時間，后腳陳錚就橫cha進來，必然是有明盛的人給他通風報信，還能剛好安排在達前頭。這關系豈止是深，簡直是太深了。

四人在路上糙糙吃了晚飯，很快回到達。

下車時，顧延之將厲致誠手一握，說：“領導，現在你就負責高層切磋棋藝，剩下的jiāo給我們。”

厲致誠微微一笑：“嗯。”

顧延之講完這話，就跟薛明濤去營銷部了。林淺跟在厲致誠后，往頂層去。明白顧延之剛才的話什麼意思，高層關系開了個好頭，這段時間，他們要使勁渾解數，打通下面的各層關系，與司琪一爭高下了。

那是營銷者們的戰場，更激烈更渾濁更勾心斗角。

——

夜漸深。

林淺回座位后，把東西收拾好，再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

厲致誠回辦公室后就悶在里頭，一直靜悄悄的。

敲門進去。

不出意料，他正坐在書案后，手邊是一大堆達的產品啊、部門啊、市場資料。相了這麼久，林淺是真心覺到了他對這份事業的勤和堅決。此刻看著他在燈下那低垂的英俊側臉，還有那兩道烏黑飛揚的長眉，稍稍有些。原本打算問他什麼走的話，也咽了下去。而是默默的給他的軍綠大茶缸添滿開水，又退了出去。

林淺對自己的要求，是做“百分百完助理”。所以領導沒走，自然相陪，以免他有何需求和召喚，找不到人。不過今天jīng神繃了一天，可沒什麼心qíng繼續工作，打開電腦聯網打游戲。

不知不覺就到了九點半。

推開鍵盤，唔……想去上廁所。

此時頂層的人早就走完了，連門口的前臺都走了。燈也關了七七八八，唯獨總裁辦公室上方的幾盞孤燈，靜靜閃耀。偌大的空間里空空dàngdàng，通往洗手間的路也越發幽黑靜深。

林淺糾結了一會兒，認命地鼓起勇氣，皮鞋“噔噔噔”快步沖向洗手間。

直至重新回位置坐下，一顆悠悠的心，才落回原。同時下意識往辦公室門里一看——

嘎？

燈……熄了？門……關了？

林淺立刻站起來，上前把門輕輕一推——鎖了。

林淺頓覺一頭黑線。

尼瑪……可是死扛著對鬼怪的恐懼癥，在這里熱相陪。

可就剛剛上廁所這麼一小會兒，BOSS居然不聲不響先走了，還替把門都鎖好了。

難道他以為是真心實意的熱著加班麼？

抬眸去，更覺周圍一片清冷幽深。膽寒了一下，立馬開始收拾東西。

“哐”一聲輕響，在寂寥的夜燈火里顯得格外清晰。林淺心頭一抖，抬眸去，就見厲致誠雙手cha在兜里，冷著張臉，從洗手間走了出來。

林淺有點發愣。

他看一眼，面無表qíng地經過，走向電梯。

慢點走！等等我！林淺在心中吶喊，立馬開始手忙腳關電腦、收拾東西。將包包一拎，快步沖出去。

看到他的背影還立在電梯口，在燈下映she出頎長勻稱的剪影，林淺穩了穩呼吸。太好了，電梯還沒到，幸虧作快。的腳步也變得娉婷穩重，一步步走向他。

“厲總，回去休息啊。”寒暄，只是聲音還略略有點。

他沒答，顯然認為這是廢話不需要回答。這時，卻見他抬起手，摁亮了電梯下行鍵。

林淺微楞。

所以不是作快。是他剛剛站了這麼一陣，一直沒按電梯？

……在等？

林淺心頭，又是一陣暖流，倏地過。

跟他相了幾天，這種不經意間窩心的覺，好像越來越頻繁了啊。

真是個好領導，就是秀了點——著他俊朗如雕塑般的側臉，在心中贊嘆。

電梯門開，兩人走進去。

林淺：“謝謝老板。”

“嗯。”他輕哼了一聲，示意收到。

一路無話。

步出大廈，夜已然幽沉，空氣寒冷bī人。

林淺知道他就住在集團里，攏了攏領，剛要告別，卻見他眼睛看著前方，竟然有笑意。也循著他的目去，前方林蔭道盡頭，幾個悉的影正邁著大步走過來，朝他們揮手。

“厲總！”

“下班了什麼總，營長！”

“林助理也在！”

正是高朗那一群軍人保安。

林淺也甜甜地朝他們笑了。

他們走上前，幾乎是把和厲致誠圍在正中。說了幾句閑話，高朗道：“林淺，我們跟營長去吃宵夜，一起吧？”

他問這話時，厲致誠只安靜立在一旁，神淡淡。林淺當然笑著推辭：“不用啦，你們去吃吧。”高朗也只是跟客氣一下，大半夜一群大老爺們兒喝啤酒吃燒烤，帶著個斯斯文文的孩也怪別扭的。剛要說“那好”，卻聽到旁的營長總經理沉聲開口：“如果沒事就一起去。”

林淺也愣了一下，然后燦爛笑道：“……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打擾了。”

——

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往達集團外走去。林淺自然走在厲致誠邊，落后大概一步的距離，跟著他。

對于他開口相邀這件事，林淺是這麼理解的：他已經將視為信得過的下屬之一，所以才帶著一起去，進他的小圈子。呵呵呵……

宵夜地點，就在旁邊巷子里的一家小店。

剛一坐下，高朗和另一個保安就豪氣萬千的去點單了：“老板，來一箱啤酒，兩百個羊ròu串，一百個脆骨……”

林淺聽得暗暗咋舌，這時卻聽一道清冷平和的聲音，在鬧哄哄的環境里格外聽：“有什麼要吃的，jiāo代他們。”

林淺轉頭去。厲致誠就坐在旁，他今天穿的是件黑外套，西皮鞋也是黑的，形顯得越發高挑冷峻。眉眼在黯淡的街角燈中，卻越發清晰俊秀。

“我都行，不挑的。”林淺笑答。

他眼中似乎閃過一笑意，就不講話了。林淺覺得一定是自己看錯了，BOSS笑點很高，幾乎等于沒有，剛剛又沒講什麼好笑的話。

桌面上很熱鬧，幾個小伙子似乎在厲致誠面前已全無拘謹，回憶著軍營趣事，也講著這幾天上班的糗事，哈哈大笑。林淺也含笑看著他們，時不時cha上兩句，氣氛格外的好。

這時啤酒上來了，“咚”“咚”“咚”擺了一滿桌，林淺面前也被放了一瓶。

“喝嗎？”低沉的嗓音。

林淺臉上還在笑，遲疑了一下。

這要是普通朋友聚會場合，當然是不喝的，又不喜歡。但現在問話的是BOSS，考慮一下……

就呆了一秒鐘，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已經到面前，拿起那瓶啤酒，輕輕放到他自己面前。然而他淡淡抬頭對高朗說：“給酸。”

林淺心頭一。

私下里，BOSS倒比上班時待人隨意了幾分，哦……還多了一霸道。

莫非這就是他在軍旅中的樣子？淡淡的，帶著幾分斂的隨xing，偶爾還有點專制。不像上班時，只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你，話得可憐，而且講出來的都是又冷又。

他也不容易。林淺心頭嘆息一聲，拿起酒瓶，給他面前的空杯滿上。他側眸看一眼。

林淺笑道：“聽人說，倒啤酒的訣竅就是著‘杯壁下~流’，我看還真的是。”

一講話，大家都循著的手去，反應過來——可不是麼？明的啤酒沿著杯壁緩緩往下，還真的一點泡沫都沒有。

大伙兒全笑了，厲致誠也笑。等酒倒滿了，林淺舉起自己的酸：“厲總，我敬您。”

這下男人們還不都起哄了：“喝一個喝一個！”“不行不行，林淺喝一個，營長得喝仨兒！”

林淺忙說：“隨意就好了！是個意思嘛。”端著酸輕抿了一口，這時就見厲致誠眸靜黑地掃一眼，然后端起酒杯，不急不緩地……一口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