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鍋里除了一坨野菜疙瘩，什麼都沒有。

“這不跟我們吃的一樣麼……”

丁氏不信，又去拉米缸面缸，兩口缸里確實還剩點缸底，但加在一起都沒有兩斤。

不可能！

肯定都在地窖里。

“走，去地窖！”

秦老太坦然帶著人到了地窖口，“我老胳膊老，下不去，你們要看，自己下去吧。”

地窖空間有限，十來號人都下去不可能，便由丁氏錢氏下去，其他人則是蹲在地窖口把頭往里探。

兩個婆娘下去一看，除了角落兩個老南瓜和幾棵大白菜，空空如也。

哼哧哼哧爬高下低，還掛了一頭灰。

錢氏當場覺得掛不住，對丁氏抱怨道，“老丁啊，你不是信誓旦旦說他們家地窖都堆滿了，存的都是米面糧油麼？”

丁氏語塞，“我真瞧見他們往家……”

“往家拉了一驢車是吧！你確定人家拉的是糧食不是牛糞？”錢氏諷刺道。

“真的是糧食！他們肯定藏到旁的地方去了！”

里正一個大男人，被一群娘們圍住主持公道，本就心煩，聞言當即躥著氣反問。

“藏哪兒去了？人家灶房和地窖都你們翻了個底朝天，你還想去哪兒找？”

丁氏不死心，“他們家七八間屋呢，咱都搜一搜唄。”

里正終于忍不住，發怒喝道，“你這娘們咋恁會蹬鼻子上臉？人家是藏犯人了還是你做了縣太？你算哪蔥，有啥資格搜人家屋？秦老太那是脾氣好，任由你擱這兒胡鬧，誰敢這麼到我家紅霍霍白霍霍，老子早就一掌教做人！”

說話間，王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快，快！”

一聽著王英的聲兒，丁氏和錢氏都是腦門轟隆一下，完蛋，母老虎回來了！

“娘，老三媳婦，快來搭把手！玉昏倒了！”

只見王英和秦珍珠母倆，一左一右攙扶著面如金紙的劉玉，巍巍走了進來。

秦老太顧不得一屋子人，和趙錦兒沖過去，“玉怎麼了？”

“不知道哩，在地里好好刨著野菜，刨著刨著就倒在地上了！”

王英猛地注意到一院子站的都是人，“娘，咋恁些人在咱家？”

丁氏和錢氏當時就有些，頭都不敢抬。

“咳，玉這是病了嗎？那咱就不在這耽誤事兒了。”說完，腳底抹油就想跑。

秦老太擔心著劉玉沒理睬。

趙錦兒卻知道這些婦人尤其是丁氏和錢氏，必須好好敲打一下，否則往后還不知怎麼給老秦家招幺蛾子。

便道，“嬸子們暫時別走！等我們安頓好大嫂，你們還得當著里正的面兒保證呢！”

王英何等明，立即就聽出趙錦兒的話外之音，“好啊，趁著我家沒人，欺負我娘來了？”

說著，轉就把院門栓上，“給我一個都別走！等老娘安頓好媳婦，一個個跟你們算賬！”

霸道的氣勢，兇神惡煞的表。

母老虎遜三分。

母夜叉繞道而行。

一院子婦人都嚇得抖了兩抖，紛紛在心里埋怨丁氏和錢氏。

都是這倆人煽風點火，把們忽悠來當靶子使的！

把劉玉扶到床上躺下，喂了點紅糖水，見氣泛了點過來，王英放心了，道，“娘，珍珠，你倆照看玉，老三媳婦，跟大娘出去教訓那些老娘們去！”

王英王者歸來，這群娘們各個鵪鶉。

王英先指著丁氏的鼻子問道，“聽說你攛掇這些人來我家借糧？”

“我、我……”

丁氏還沒答話，王英就從墻角撿起一塊牛屎掰碎扔一臉。

“你這人咋給臉不要臉呢！你上回來我沒跟你說，我那一車拉的都是柴火牛糞？我家要是有糧，用得著一大家子出去刨土？我媳婦都刨得昏倒了，你居然還來我家欺負我老娘，你還是個人麼！我呸！”

呸完丁氏，又轉向錢氏，“你別躲，你也不是好東西！前腳剛白拉著我家驢配了種，一個子兒還沒給呢，后腳就拿我家驢子說事兒攛掇人？你咋恁會得著便宜賣乖呢？你臉呢！”

最后轉向那一群老娘們，“這麼苦的冬，老天爺都把你們一個個得瘦猴兒了，怎麼還治不過來你們的豬腦子！人家說什麼信什麼，那黑風山頭的土匪還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呢，咋沒見你們有膽去問他們借糧呢！”

趙錦兒還是頭回聽著王英罵人覺得這麼痛快，只恨自己沒有大娘這麼好的口條，也沒這麼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氣勢。

里正見王英舌戰群雄，罵得院子里站著的一個不敢答話。

便打圓場道，“英啊，們也是糊涂了，所幸你家也沒啥損失，你就高抬貴手，把們當個屁放了吧。”

王英冷哼，“旁人都好說，但這丁氏著實也太可惡！今年誰家都不好過，就住我家隔壁，明知我家上有老下有小，還有兩個大男人臥病在床，如今連媳婦都累病了，居然還攛掇這麼多人來我家找茬，良心簡直狗吃了！”

里正也覺丁氏過分，便道，“丁氏，我記得你家不是養著兩只老母？你給我賠老秦家十個蛋，正好給阿虎媳婦補補子。”

丁氏傻眼，十個蛋，這不是剜心麼？

“里正啊，現在人都沒得吃，更是沒得喂，我家都好些日子沒下過蛋了，哪有蛋？”

“沒有蛋？那你就賠一只過來。”

丁氏吐，只是舍不得蛋，哪知道里正直接讓賠，殺了算了！

“里正，你死我算了！”

里正冷眉，“你攛著一群人來找秦老太借糧的時候，咋沒覺得自己在人？啰嗦，趕把抱來，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丁氏想賴，對上里正的眼神，想起之前張寡婦的下場，又不敢。

“我想起來了，我之前還存了十個蛋，拿過來就是！”

說著跑回去數了十個蛋過來，生怕里正反悔。

里正豈能不知那點小九九，也沒穿，揮揮手，對余下眾人道，“今年誰家日子都不好過，想熬過去，就得勤快點出去找活干，老秦家也沒背著誰吃獨食，誰再揪著秦家找茬，讓我知道了，就給趕出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