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時分，蔣翠蘭正在山里琢磨怎麼跟趙錦兒撈一筆再走，忽聽口傳來一聲兒，“翠蘭啊！”

是趙正的聲音！

蔣翠蘭一骨碌爬起來，跑出一看，只見趙正瘸著，拄著一拐，歪歪斜斜站在那。

“喲！趙正你能站起來啦？是不是快好了？”

趙正點頭，“錦丫說以后拄拐走路沒問題。”

蔣翠蘭皺眉，“還要拄拐？那怎麼干活？”

趙正喜滋滋道，“干點家務活不問題的。我想好了，我這也能走了，我看你也是誠心實意回來跟我繼續過，咱倆這就去你娘家，把休書收回來，以后還是好好過吧。”

“不是，你只能干點家務活，咱倆怎麼好好過？地里農活咋弄？”蔣翠蘭問道。

“我瘸了，你又沒瘸，地里的活你干唄。以后你主外，我主，不也嗎？”

“咱倆在哪過，不是在錦丫這兒嗎？”

“那怎麼可能，自然是回我們自己家。錦丫是出嫁的姑娘，哪有跟著姑娘過日子的道理，再說咱們是叔嬸，又不是親爹娘，更沒這個理了。”

“回家……錦丫給咱們銀子嗎？咱們現在是無分文，回去怎麼過？”

“呀，錦丫跟侄婿才起這房子，哪里還有閑錢接濟我們？我還想著，等咱們的地收了，幫補他們一點兒呢，好歹我這是給我治的，藥都是跟侄婿問鎮上藥鋪給我佘的，且得還呢。不過我倆只要夫妻同心，苦個三五年，應該是能還得清的。”

“去你娘的！你怕是豬油蒙了心，腦子進了屎！又沒好，錢又沒有，哄我回去跟你吃糠咽菜也就算了，居然還想讓我種地給你還錢？你怎麼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呢？你是有潘安貌還是有驢行貨？”

蔣翠蘭本來是盼著趙正能回心轉意，帶從此傍上趙錦兒兩口子過好日子，哪知道趙正這個臭瘸子，算盤打得好，竟然想讓回去干活替他還債。

呸！

有這樣好的事？

做夢更快點！

趙正懵住，“錦丫和柱子他們不是說，你親口說的要跟我好好過？”

“跟你好好過？那也得是你好了能干活了還差不多，你現在這副死樣子，還不是個吃干飯的廢，我跟你回去一邊幫你還賬一邊伺候你？你咋這麼會做夢呢？給老娘滾，有多遠滾多遠！”

“你這個人，要跑也是你，要回來也是你，現在說我趙正做夢也是你，你到底想怎麼樣？”趙正也急了，“柱子都這麼大了，都快娶媳婦了，你也不年輕了，出去未必就找得到比我好的，老老實實的過點清貧日子不好嗎？”

“我再不年輕，出去也不怕找不到漢子，柱子是你兒子，跟你老趙家姓，他將來娶媳婦兒是你和趙錦兒的事，可別找我！”

蔣翠蘭是越想越氣，在這破山了這麼久，屁好沒撈到，晦氣！

回里把幾件服一扎，就想趕走。

趙正卻拉住，“不，你不能走。”

蔣翠蘭嫌棄的甩開他，“臭瘸子，撒手！”

“不，你是我人，往哪里去，跟我回去！”

“你都給我娘家送休書了，咱倆沒干系了！我現在是自由！”

“你這個人太反復無常，現在是這麼說，萬一將來我再娶，你又回來鬧怎麼辦？”

蔣翠蘭哈哈大笑，一臉鄙視，“趙瘸子你口氣比蛤蟆還大！就你，還想再娶？你以為天下人都跟我一般眼瞎？”

趙正憋紅臉，“蔣翠蘭你莫要在門里看人，把人看扁了，說不定我趙正就有發財的一天！你現在不愿意跟我共苦，將來休想跟我同甘！”

“你要笑掉我的大牙！你能發財，全天下沒窮人了。”

“我不管，你不能走，必須跟我回去！”

“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

“你真想走，也行，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蔣翠蘭也是給他纏煩了，“什麼條件？”

“明兒一早，咱倆回鹿兒村，當著里正和全村人的面兒講清楚，你我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嫁我娶互不相干。”

蔣翠蘭心想也好，省得這個死瘸子將來沒日子過，又來歪纏自己。

“行行行，給老娘撒手！”

蔣翠蘭扭著腰跑了。

直到不見蹤影，躲在一旁的秦慕修和趙錦兒出來把趙正攙扶住，“叔，您還好吧，撐得住嗎？”

趙正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可以。”

他臉灰灰的，看起來很懊喪。

雖然是為了趕蔣翠蘭走演的戲，但蔣翠蘭說的那些話，還是深深的刺痛他的心了。

十多年的結發夫妻啊！

這個人的心怎麼這麼狠，怎麼這麼毒！

趙錦兒安道，“叔的恢復得很不錯，若堅持喝半年虎骨泡酒，恢復得跟常人差不多也不是不可能。這半年，您就在我們這住。”

趙正嘆氣，“我這斷了快十年，哪有那麼容易康復，能拄拐站起來走幾步，我已經些謝天謝地了。”

“我們阿修當時病得比您這還久呢，他還是癥，比您這種筋骨傷難恢復多了，這不都調養過來了？”

趙正聞言，不由升起苒苒希。

他趙正的，若有一天真能恢復得和從前一般，他又不是懶人，好好把家里幾畝地耕起來，說不定真能重新找個好人，把日子紅紅火火的過起來呢。

兩人一左一右，將趙正攙扶回去。

第二天天沒亮，趁著夜就趕驢車把趙正送回鹿兒村。

兩人剛躲好，蔣翠蘭就回來了。

不消趙正張羅，已經把鹿兒村里正和左右鄰居都喊過來。

“里正爺，鄉親們吶，今兒請你們做個見證，趙正你們也知道，癱在床上快十年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蔣翠蘭跟著他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為了兒子跟他熬到現在，如今兒子大了，不需要我這個娘了，我也實在不了這樣看不到頭的苦日子了，問趙正討了休書，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他娶我嫁互不相干！”

為了面子，把事實稍微潤了一下。

趙正沒穿，只是作出一副一如既往的慫樣，苦著臉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