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包頭正扶著秦鵬，里正媳婦帶著張芳芳們來了。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兒。

里正是個務實的，首先考慮的是這一家子的生計問題。

道，“老包，春竹這，是為了咱們東秦沒的，現在郡上給的補償條件還行，但我還會繼續盯著的，只要朝廷有新的政策出來，我都會為你們父子爭取。”

老包頭現在哪有心管這些，只是道，“我兒的沒了，上還有沒有其他傷？能不能跟郡上申請，找個好點的大夫，給他上上下下檢查一遍。沒了，我還能養著他，他的命要是沒了，我就只能跟他一起去了。”

里正拍拍他肩膀，“說這什麼喪氣話！我明兒就去郡上一趟，跟郡守申請，從郡上找個個頂個的好大夫來，給春竹好好看看。”

老包頭激涕零，“這事兒，就拜托里正了。”

“你這說的什麼話，我這個里正干嘛的？還不就為了鄉親們服務，你們只要有需要，我就為你們跑兒。”

趙錦兒覺得小崗村的里正爺，是長這麼大，見過的最好的里正爺。

真正的為鄉里鄉親謀福，滿心想著帶領鄉親們致富。

的藥田，要不是里正跑前跑后，只怕也種不起來。

現在包春竹出事兒，他也是第一個就來問，還替包氏父子前前后后的考慮得周周到到。

里正瞥見，道，“錦丫也來了啊，正好，你會醫，你給你春竹哥瞧瞧，可有其他病了。郡上的大夫，從我去申請到真正能下來，起碼也得三五日呢。”

趙錦兒點頭，“好。”

張芳芳走到老包頭邊，“叔，那您這就帶我們進屋看看春竹哥去？”

看到兩只眼睛哭得爛桃子一般的張芳芳，老包頭這心吶，就揪了起來。

朝揮了揮手，“閨，你還是先回去。春竹這會兒，最不愿意見的就是你。”

張芳芳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為什麼？”

“俺也講不上來，他一進門就說了，暫時不許告訴你。”

里正媳婦道，“大概是怕你傷心，沒什麼的，年輕人，攤上這種事兒，一時半會想不開很正常，芳芳啊，我看你就先回去吧，過幾天，等大夫給春竹檢查好了，他心好點兒，你再來看他，到時候，正好把婚事商議商議，反正他這次回來，也不會再走，你倆把親了，你也就能名正言順的來照顧他了。”

張芳芳也是這麼想的，這種時候，大概只有親，能讓春竹哥稍微看到點希。

一旁秦鵬結滾了幾滾，想說什麼，終究沒說。

只是在張芳芳出門時，定定的看著的背影。

心里的難過，只有他自己知道。

偏這份難過，跟誰也不能說。

張芳芳走了，秦慕修倒是來了。

與半年未見的二哥秦鵬打了個招呼，兄弟倆互相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便和趙錦兒一同進去看包春竹。

看到一風霜、臉添刀疤的秦鵬時，大家已經意識到戰場有多殘酷。

可看到包春竹時，眾人才知道，他們意識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包春竹整個人瘦得主只剩一把柴，原本烏黑濃的頭發，此刻像一把枯草，蓬在腦門上，越發襯得他臉頰瘦削。

原本一個意氣風發、活潑開朗的帥小伙兒，現在看著跟臥床十來年不起的趙正，都沒啥區別。

趙正這些日子能下地，干點兒力所能及的活兒了，氣神都比包春竹好十倍。

他眼窩深陷，有氣無力，臉蒼白中又著蠟黃，瓣干裂而失，兩截手腕子，跟燒鍋的干柴差不多。

怪不得不愿意見張芳芳。

哪個有的年輕人，愿意讓心的未婚妻，看到自己這副鬼樣？

“春竹哥。”

秦慕修冷清清喊了一聲。

包春竹見著這麼一群漂亮俊秀的同齡人來看他，想到自己再也不能像他們一般，意氣風發、活蹦跳，本來心生煩躁，聽到秦慕修這麼一聲，不知怎的，那燥就被拂去大半。

“怎麼都來了。”包春竹有氣無力道。

秦慕修還是冷靜不已，仿佛在說著旁人的事兒一般，“錦兒會點醫，讓來給春竹哥瞧瞧。”

包春竹臉驟變，搖頭道，“不用、不用！”

趙錦兒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抗拒，尷尬的笑道，“就是檢查一下傷勢，不會痛的。”

“我不怕痛！”包春竹像頭困嘶吼道。

眾人都被他這一聲兒嚇到了。

老包頭也被兒子嚇到了，“兒子，你這是怎麼了呀！”

秦鵬上前抱住他的頭，像哄小孩子一般，“春竹，別這樣，他們都是來看你的，沒有惡意。”

包春竹這才漸漸安靜，垂著頭對趙錦兒道，“對不起，弟妹，我控制不住自己。”

趙錦兒連忙擺擺小手，“沒事兒，沒事兒，我能理解的。春竹哥，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千萬別忍著，發泄出來。我爹說，上有病有傷都是小事兒，最怕的是憋出心病。”

包春竹苦笑，“我跟誰發泄呢？我這，又不是你們給我害的，我又沒本事回戰場找砍我的人報仇。都是命，要怪只能怪命不好。”

趙錦兒就不知道怎麼繼續安了。

秦慕修道，“跟命認輸了的人，才會覺得命不好。能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都會說我命由我不由天。”

包春竹抬頭，看了秦慕修一眼，若有所思。

秦慕修又道，“錦兒叔，癱在床上十多年了，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誰能想到，他現在竟然能下地了？”

包春竹痛苦的看了一眼自己空的管，“那他的起碼還在，我的已經沒了，還有什麼機會下地？”

趙錦兒認真道，“我爹從前也看過一個病人，天生一條就算了，還渾沒力氣，后來自己每天鍛煉，練了足足兩三年，最后能杵著拐行走，在鎮上擺了個小攤子，還娶上媳婦了呢，生了倆大胖小子。”

包春竹的臉又是一陣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