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隻要他在這裏，就不會自己躲著悄悄哭泣。

左寒深知自己的卑劣，或許也正因為是這樣，他才不希程梨為了他而有什麽讓步。

明明該去江城做康複的，就因為不希他過他自己不喜歡的人生，就留在海城。憑什麽？

兩人好像都沒有什麽錯。

但很多事，本來就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

總之，隔閡還是產生了。

沉默在病房裏持續了很久。

還是左寒出聲打破了沉默，他手過去握住程梨的手，低聲說道，“梨梨，別生氣了。”

程梨沒有做聲，看著他握著的自己的手。

然後緩緩地，將自己的手了回來。

左寒的手指一僵，看著空了的手，他薄抿著，“梨梨，是我不……”

他下意識地想要認錯。

但是程梨打斷了他，“左寒。”

左寒看著，等著繼續說下去。

“你捫心自問，你現在心裏對我最多的是什麽。”程梨的聲音平靜了下來，好像的確是已經從先前那些生氣的緒裏離出來了。

一向是對緒和心態比較能調整的人。

但是聲音裏約的失，讓左寒心裏更加不安。

他張了張，卻是啞然。

程梨說道，“你現在心裏對我最多的，是喜歡嗎？還是愧疚？你現在看到我的瞬間，心裏冒出來的想法，還是喜歡嗎？還是那種我好喜歡這個人，我要和共度一生嗎？”

左寒沒有說話。

“還是說，你現在看到我的瞬間，心裏冒出來的想法隻有，好可憐，我好心疼，都是因為我才這樣的，我這輩子就是死也要對負責到底？”

程梨的話，讓左寒無法回答。

“我不想要你的愧疚，你愧疚，然後我看到你委曲求全的，我又心疼，那我們倆心疼來心疼去沒完了。到最後，還能剩什麽……”

程梨的話，左寒都明白。

但他做不到，怎麽能不愧疚呢？怎麽能不心疼呢？怎麽能理所當然的過自己想過的人生呢？付出了那麽多……

程梨說道，“我不想要靠愧疚和心疼過一輩子，我還年輕，我還有大好人生，我還想有未來。你不是說除了去江城的事，其他都能答應我嗎。”

左寒心裏的不安，在這個瞬間，放到了最大，“梨梨。”他嗓子都有些發幹。

“那我們分開吧。”程梨說道，“我累了。”

左寒的瞳眸睜得大大的，像是回不過神來一樣。

還是鄒姐原本在外頭準備進來給程梨的，聽到裏頭這靜。

多好的兩口子啊，一對璧人似的，鬧到這個局麵真是讓人不忍。

鄒姐趕進來打圓場，“都消消氣消消氣，梨梨，我給你洗頭，水都打好了，保管你清清爽爽舒舒服服的。”

鄒姐說著就利索的將程梨從病床上挪到了椅上，推到了浴室裏去。

然後將椅的椅背放下去，讓能夠舒服的躺靠著，方便洗頭。

隻是，鄒姐才剛將程梨這樣椅背放下去之後，就看到有眼淚從程梨的眼角落。

程梨抬起手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鄒姐輕輕歎了一口氣，低聲勸道，“梨梨啊，兩口子之間，有什麽都可以好好商量，還是不要鬧到那個地步吧，左先生對你，好的不是嗎？”

“他覺得對我有愧疚。可是鄒姐，哪有兩口子靠愧疚綁在一塊兒過一輩子的啊。”程梨輕輕吸了吸鼻子，聲音裏帶著淺淺鼻音，“你也看到了，我恢複得好的。”

“是好的。”鄒姐做陪護多年也見得多了，“你真是我見過恢複得很快的了。”

“我在海城也能好好治療，不用去江城也可以。那麽他也可以繼續留在這裏做醫生，他是最好的醫生了。但現在……”程梨有些說不下去了。

如果說是真的隻有江城才能治，程梨也就什麽都不說了。但是海城明明可以治，而且最重要的是……

程梨有一種預，左寒回江城去，不止是為了給治療做康複而已。

更是……為報仇去的。他要跳進那個泥潭裏。

鄒姐有些明白程梨的意思了，但還是一直聲勸著。

而病房裏，左寒沉默著佇立在那裏。

片刻之後，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來，走出去，撥了個電話給沈胤。

沈胤接起電話來，“左先生，有什麽吩咐？”

“我的飛機。”左寒低聲開了個頭。

沈胤隻覺得左寒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過於深沉了，好像緒不太好的樣子。

所以他說話也變得謹慎了許多，“一直就機組準備著了，因為知道您近日要帶太太去江城的緣故。您是有確切時間了嗎？”

“最快什麽時候。”左寒沉聲問道。

“最快嗎？”沈胤一愣，趕答道，“明天就可以，我看看……”

沈胤迅速翻了翻備忘錄上的安排，“明天傍晚，後天上午，大後天中午，都可以安排，看您時間什麽時候方便就行。”

因為考慮到就這幾天了，所以沈胤提前把飛機都安排好了，原本還覺得會不會安排得太早，眼下隻覺得還好自己安排得早。

左寒沉默了幾秒，他的瞳眸朝著浴室的門掃了一眼，低聲說道，“就明天傍晚。”

“好的，那我這就去安排了。”沈胤說道。

左寒嗯了一聲，結束了通話。

握著手機的手，落了下來，垂在側，顯得有幾分無力。

心裏也有幾分無力，他不知道是對是錯。

好像已經有些缺乏判斷力了。

左寒深吸了一口氣，長長地呼了出來，他隻知道，自己應該這麽做，必須這麽做……

如果不這麽做，梨梨遭的這些，不都白白遭了嗎？

而自己的人生，要什麽。反正他爛命一條，他完全不介意和左家那些爛人，死磕到底。

左寒的瞳眸裏，目深邃，沒有溫度。

然後抬起腳步，很是沉重的從病房裏走了出去。

程梨在浴室裏洗過頭之後，鄒姐勸著，“等會出去之後呢，我就先生給你吹頭發，然後呢，你們緩一緩，再好好聊一聊，隻要好好通，哪有什麽通不了的呢？這麽難扛的坎你都扛過來了。對不對？”

程梨聽了這話之後，抿了抿，然後輕輕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深吸一口氣，被鄒姐從浴室推了出去。

但沒看到左寒，隻看到空空如也的病房。

「今天也是努力四更的七七！終於！終於要上飛機了！！！哦也！求一波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