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狡辯！”士有些火冒三丈，茶杯砰摔在桌上，“不是你朋友，你把人帶家里來？我要不過來，你們準備做什麼？還有你看看你上穿得是什麼，我不是不允許你談，但是有些事你別給我搞得沒法收場！那孩的爸爸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打發的人。”

他似乎冷笑了一下。

“那不正好，你們也不用費勁心思找理由把我扔出國了啊。”

“你這是什麼態度！嫌我們管太多是嗎？你對我們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倒是說，別跟我怪氣的。”

影子的主人就背對著，站在玄關。那人高瘦，仗著自己優越的形，穿得很隨意，就很……“捉在床”，仿佛只是火急火燎中隨便撈兩件服子胡套上。

上是寬寬大大的球，下面還是印著一中logo的校，不過他肩膀寬闊平直，整個人是恰到好的勻稱，雖然清瘦卻不單薄，線條流暢鋒利，典型標準的架子——這種級別的男生。

徐梔想起蔡瑩瑩確實說過，市一中不僅績卷得很厲害，連帥哥都卷。

徐梔眼睛落在他印著logo的校上，相比較睿軍花樣百出的校服，一中的校服倒是一直都這麼規訓端正。

但那哥看起來顯然不是端正的人，他靠在門口的鞋柜上，單手抄兜，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掛在肩上，一只腳懶懶地踩著個全是簽名的籃球，腳邊還丟著個大疆無人機，在他媽的瘋狂轟炸下，還能心平氣和地給自己點了份外賣。

“你又在點什麼！”士顯然對他了如指掌，“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嗎？”

“吃也不行？”他火上澆油地表示，“那回頭我問問醫院，當初我出生的時候是不是忘了告訴我，我是鐵打的。”

“你說話非要這麼刺嗎？”

他嘆了口氣，“哎，您第一天見我不就知道我是個刺了嗎？”

咋，出生的時候帶刀嗎。

士大約是覺得自作孽，沉默片刻，話鋒一轉，“你昨晚一整晚都陪你爺爺待在派出所？”

“不然？對方不肯私了啊。”

“廢話，那是專業瓷，也就你爺爺手賤會上當，”士頓了頓，見他不想對長輩發表任何意見的樣子，話題又繞回去，“剛那孩，你是第一次帶回來還是你們已經——”

“服了，我說了不是，您希是就是吧，我懶得解釋了。”不耐煩到極點。

樓道里靜謐，蟬聲在窗外高嘹亮地喚著，試圖掩蓋一切不和諧的聲音，士的聲音終于有些溫和下來——

“我不管你，反正你馬上要出國了，這些七八糟的事給我理好。還有，你昨晚在派出所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在臺里開會，開到凌晨三點才結束，早上接到警察電話才知道，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

“嗯，理解，”他這會兒意外地很好說話，并沒打算跟深究什麼，也懶得問那三點之后呢，抓了把頭發，像只樹懶一樣，慢悠悠地從鞋柜上起，“我躺會兒。”

士住他：“你等等，先換服，陪我去趟蔣教授家。”

他大約是氣笑，后背無語地弓了下，又靠回去，“您干脆送我進國家隊報個鐵人十八項算了。”

說這話時，陳路周不知怎麼冷不丁地回頭掃了眼走廊，視線與門外的徐梔自然相遇，但這會兒他沒在意，很快便轉回去，閉著眼人靠著，一副四大皆空的樣子，沒皮沒臉地跟他媽繼續負隅頑抗：

“媽，我一天沒睡了，我就是給您當三陪，那也得三班倒啊——”

“陳路周！你能不能給我正經點！”

真像，徐梔從小是個調皮子，說話口無遮攔，林秋蝶士的口頭禪也是：你能不能給我正經點？

他嘆了口氣，“哎，媽，您先別氣，我更不正經的還沒說呢，但是，我是不是從沒有忤逆過你們的任何意思，用朱仰起他們的話來說，我多也算半個媽寶男，不論是出國還是復讀，隨你們高興，我也保證，以后朋友一定經過你們同意，可以了嗎？我可以去睡覺了嗎？”

“你真的不知好歹——”

中年人聲音戛然而止，因為視線中驀然闖一道陌生的面孔。

徐梔大約是太想念跟母親槍舌劍的日子，這樣的盎盂相擊，聽得還津津有味、百集，徐梔就像一只豎著耳朵的兔子，慢悠悠地踩著臺階往下走，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在“圍觀”。

陳路周筋疲力盡地仰頭長吐了口氣，無語又極其無奈：“媽，我真的很困——”

話音未落，大約也是看到母親眼神有些偏離他倆原本火的視線軌道，于是蹙著眉不太耐煩地回頭。

天邊滾著火燒云，夕像個丹青手，寥寥幾筆，映得整個狹窄的樓道熱烈如畫。

視線再次驀然撞上，兩雙眼睛其實都沒什麼緒，冷淡至極，就好像夏日里兩杯咕嚕咕嚕冒著白沫的冰啤橫沖直撞地混到一起，誰也說不清誰更烈一點。

這哥，眉眼廓都格外流暢，疏冷很重，眼皮和角都很薄，不笑的時候會著一種“不好糊弄”的冷淡勁。

徐梔是圓臉，五小巧致，模樣其實很乖，吃虧就吃虧在眼睛上，冷靜而鋒利，任何時候都有種置事外的清冷，所以直白打量人的時候會顯得有些“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