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生和涼紓的婚禮定在四月中下旬。

日子是溫明庭敲定的。

專門翻了一個星期的黃曆，幾番糾結之後將日期定在了四月二十日。

那個時候正是春天，天氣也好起來了。

兩個年輕人對此沒有異議，溫明庭便開始高高興興地張羅起來。

涼紓照樣當個甩手掌櫃。

而為了方便，溫明庭也暫時搬到零號公館這邊住，等他們婚禮一結束，再搬回去。

這下，隔兩天就有人上門來，要麽是量尺寸，要麽是看料子，要麽商量方案、選場地。

溫明庭倒是熱滿滿，就是苦了涼紓，沒想到會有這麽大的陣仗。

婚紗是私人訂製的，還是就選的當初他們拍婚紗照的那家工作室，這個好辦，對方量了尺寸這些就開始按照顧寒生的想法趕製，倒也不用費什麽心。

隻是其他的，溫明庭跟梁清在拿主意，但也經常過問涼紓的意思。

每次都覺得好，但時間一長，就越發覺得這場婚禮估計不會太簡單。

四月初的某個晚上，顧寒生從公司下班回來。

當時正是下午六點多的樣子。

這個時節，天於將黑未黑的霧藍，但傍晚氣溫會比白天低上好幾度。

顧寒生的車子遠遠地從大門進來時他就已經發現坐在外麵的人。

他讓小陳停車，自己下車朝草坪那邊走去。

此刻，涼紓正坐在那張秋千上，腦袋歪著靠著一邊的繩子，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等他走近，顧寒生才發現涼紓原來是靠著睡著了。

他無奈地搖搖頭，將自己的西裝了蓋在肩膀上，。

這個地方涼紓也沒辦法真的睡著，幾乎在顧寒生靠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瞥見是他，涼紓順勢說，“幾點了，你都下班了？”

顧寒生低頭瞥了眼腕表，“六點半。”

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攀著他的手臂從秋千上站起來，“都這麽晚了啊。”

可能因為坐得太久，起時還踉蹌了兩步，還好顧寒生一直扶著，他將西裝裹住，攬著的腰，擰眉著眼底的倦，半擔憂半玩笑地侃道：“怎麽你這神狀態看著倒像是比我一個上班的還累哈。”

順勢靠在他肩膀上，都不反駁他了，隻幽幽地歎息了一聲。

男人角勾了勾，重新讓坐到秋千上，自己則繞到另外一邊給肩膀。

涼紓樂得閉上眼睛。

過了會兒，顧寒生俯，著的耳廓，“是不是在煩惱婚禮的事？”

微微一怔，看了他眼，不說話。

顧寒生直起，繼續給肩膀，作十分輕，其實不用涼紓，他大概也知道了。

隻是這段日子以來，一直沒有表現出什麽不願意，他就以為是十分喜歡的。

現在看來，恐怕跟他起初想的一樣。

顧寒生說，“是不是覺得婚禮太繁瑣了？”

點點頭。

男人跟著就道：“那我去跟老太太說說。”

涼紓跟著就轉抓住他的手，衝他搖頭，“還是算了，老太太正在興頭上，要說累，才是最累的。”

顧寒生蹲下子，微微仰頭著，大掌著的手指，“就是提提建議，不是要掃的興，加上我也覺得咱們的婚禮不宜太過於鋪張誇大，簡簡單單的就行。”

眉頭微蹙，不確定地問：“你真這麽認為啊？”

“當然。”

涼紓點點頭，說，“那好吧，那你找機會跟老太太說一說，我其實很理解的心，是覺得虧欠了我，要我完全恢複當初的樣子我承認我是做不到，所以就慢慢來吧。”

顧寒生笑笑，忽然一個起捉住的親了一番，看原本白皙的臉上逐漸飄起一抹嫣紅，男人眼底過某些異樣，他道：“進去吧，外麵太冷了。”

“嗯。”涼紓輕輕著口跟著他一起走進去。

在距離婚禮隻有十五天時間時，顧寒生幾乎否定了溫明庭所做的大部分東西，比如那幾乎要堆山的請柬，又比如如同皇宮堆砌一般的婚禮現場。

顧寒生在某天空閑下來時，一一將溫明庭弄的這些東西給拆了，然後改了自己想要的樣子。

那一堆邀請名單裏，他直接劃掉了百分之七十的人。

其他溫明庭其實都還勉強可以接，但就這個，覺得十分不妥。

看到顧寒生一意孤行地將名單就這麽給劃掉了，還是有些生氣，這天晚上晚飯後，趁著涼紓帶著涼玖玖還有小白去院子裏散步的間隙，拿著被他劃掉的名單去了二樓書房找他。

顧寒生正在打電話，但其實電話裏講了什麽他卻是沒怎麽注意，反而所有的目都放到了樓下的院子裏去了。

溫明庭敲門沒人應，過了會兒，主推開門進來。

站在窗前的男人轉，見到是溫明庭，他低聲對電話裏說了句抱歉，隨後掐了電話朝走過來。

“媽，怎麽了？”

溫明庭將手中這份名單放到桌上，“你看看，怎麽大多數賓客名字都被劃掉了呢？”

他繞到椅子那邊，隻淡淡地瞥了眼那份名單，看著溫明庭，“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這其他的，我都依你，就是這賓客……怎麽就隻請那麽幾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顧家娶兒媳多寒磣呢，”又歎了口氣，“要是阿紓看到，心裏會怎麽想。”

顧寒生抬手扶額，隻覺得無奈，過了會兒，他說，“阿紓跟我是一樣的想法，再說，”他手薅起那印滿了賓客名字的單子，說，“這麽多名字，我跟阿紓寫請柬得寫多久。”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您的兒媳婦兒得多累。

那溫明庭就說，“全部都你寫不就得了。”

“我是很樂意，但阿紓未必會同意，再說，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像寫請柬這類的事，阿紓肯定是想參與進來，那麽賓客名單得寫多久，”

停了停，顧寒生話鋒一轉，“當然，也不是單純因為這個將某些人的名字劃掉的，我跟的婚禮，我們兩個高興就行，也不用做給別人看，隻邀請關係親近些的就足夠了。”

這一番道理講下來，溫明庭便沒的說了。

看著他，“既然你跟阿紓都是這個想法，那就按照你們的來吧，不過其他方麵可不能再改了，再簡下去，這婚禮就沒得看了。”

顧寒生當然是笑著點頭。

但最後思來想去，婚禮的場地還是選擇就在家裏辦。

場地布置在顧寒生的督促下，效果出來跟涼紓心裏想的差不多，雖然排場不大，其實錢還是沒花，隻是看起來比較低調。

鮮花是溫明庭極力要求的，當天半夜從荷蘭空運過來的新鮮花束，隨後連夜安排人布置。

弄這些的時候，涼紓早早地就睡下了。

涼紓本來以為現場沒有太多鮮花，而婚禮前一天晚上也早早地就跟顧寒生一起睡下了。

哪裏知道顧先生等睡著以後，又起床去盯著婚禮現場。

而一直到了第二天，涼紓看到那蔓延的花團錦簇，心裏暖得泛起微微的酸，連帶著鼻頭都泛起了酸意。

考慮到涼紓的問題，婚禮儀式都十分簡單，來的賓客也都在顧寒生的控製範圍。

加之就在零號公館舉行的，空間足夠私，一般人沒有邀請函是絕對進不來的，現場更是沒有什麽。

雖然這場婚禮十分低調簡單，但還是早就有風聲了出去。

饒是已經過了這麽久，大家對顧太太的份還是很好奇，隻是負麵的言論卻沒有那麽多了。

也不知道哪裏的小道消息在傳，說當年涼紓其實本就沒死。

而偶爾有路人拍到顧寒生小心翼翼護著的子照片，有心人專門將照片跟涼紓本人做了對比，發現好像就是一個人。

因為婚禮過於私，顧家這方有要求大家都不要拍攝，不過還是有人在網上曝了婚禮現場十來秒中的畫麵。

這個人是莫相思。

畫麵伊始，是大片大片的紅玫瑰，因為品種十分矜貴，所以並不會使人覺得豔俗，見到的人都說，隻會從心裏升騰起一油然而生的高級。

畫麵的最後，是形幾近完高大的男人低頭親吻懷中子的樣子，他微微半蹲著，新娘子的頭紗罩住了兩個人，而男子修長好看的手指落在人纖細白皙的脖頸上，看起來十分的。

新娘子隻出來一個側臉，甚至於還有大部分都被顧寒生給擋住了，隻給大家留下了足夠的想象空間。

在一片歡呼聲中，僅僅十來秒的視頻，戛然而止。

這個短短的視頻勢必會被人推上熱搜。

幾乎所有人都在猜測這個人是誰，但之前的小道消息又被某些人給推翻了，直到此刻，他們也不認為顧寒生的前妻沒死，隻認為是顧寒生終於變了心，娶了其他的人。

聽說當天現場，哭得最傷心的人是溫明庭。

四月二十號這晚，虞城的城中廣場放了一場長達三個小時的電子煙火。

而廣場旁，某個六星級酒店的頂層套房是最佳的觀看位置。

然而涼紓此刻卻沒有心思去欣賞外頭盛放的煙火，盡管特別想。

那張足夠人想非非的酒店大床上，兩道影糾纏著，室沒開燈，隻燃著一隻紅的蠟燭，將氣氛渲染到了極點。

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香熏味兒，線迷離，人的眼神亦是。

這裏是酒店的九十九層，落地窗外，好像那煙花炸開的聲音就在自己耳旁，一下又一下，弄得人心髒也忍不住跟著跳。

而某個間隙，涼紓終於有了息的時間，扣著男人實的臂膀，看著外頭，有氣無力地說，“顧先生，那東西明明是你為我準備的，沒道理我……一眼都看不呢。”

而就在這時，剛好外麵瘋狂地炸開絢爛的火花，其中好似還約約夾雜著的名字。

顧寒生將的臉扳過來，強勢地吻了下去，“好了，一眼看到了。”

“……”

……

等他終於有些饜足，這會兒涼紓看風景的願才得以實現。

隻是覺得過分的……

他抱著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往下是虞城一無際的萬家燈火，往上是他送給煙火盛宴。

麵對著外麵的風景，而他人就站在後。

外頭盛放著煙火，這是他送給的。

而有些覺卻十分奇妙的，好比此刻。

涼紓雖然覺得就這麽在落地窗這裏，很不可思議。

但他總有自己的辦法，讓轉變自己想法。

從理智，到沉淪，幾乎一秒的時間都不到。

有某一刻，兩人好像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涼紓其實很累了，但顧寒生支撐著的力氣。

半闔著眼氣，眼裏是外頭絢爛的風景。

偶爾某個瞬間，顧寒生額角的汗水落到臉頰上，有些被驚到，下意識抬頭去看他。

他低頭在額頭上印下一個溫繾綣的吻，眼神十分溫

然後抱著朝裏麵走去。

彼此濃的時候，好像真的都不需要說太多的話，眼中都隻有彼此。

等外頭終於歸於靜寂，房間裏的繾綣也逐漸散去。

床褥裏，顧寒生抱了懷中的人，涼紓靠在他頸窩閉著眼睛休息。

忽地，又有什麽滾燙的東西落到臉上。

以為跟前一刻在落地窗那裏一樣，他臉上的汗水很巧合地落到了臉頰上。

涼紓順勢抬手朝男人的臉過去，卻及到他潤的眼角。

睜開眼睛，眼睫眨了眨，出舌頭了剛好滾到邊的，愣住。

他這是……哭了嗎？

想打開床頭的燈，但顧寒生將抱得更，不讓，涼紓忍不住失笑道，“原來玖玖說的沒錯，顧先生是真的喜歡哭鼻子。”

他將臉埋在頸窩的地方，並不說話。

涼紓覺得頸窩被他的眼淚弄得的，心裏忽然漾開縷縷的悵然，輕聲問他：“你怎麽了？”

他收力道，埋首在脖頸裏，嗓音沉沉：“阿紓，我覺得這樣，真好。”

涼紓舒了一口氣，雖然被他的力道捁的有些不過氣，但心裏卻是甜的。

他們蹉跎了這麽多年。

如今他已經三十有六，人生終於在這一刻迎來了圓滿。

哦，還不算。

他們之間始終還差一個孩子，涼紓覺得。

玖玖的世他們誰也沒說，而如今也沒有人任何說的必要，玖玖就是跟顧寒生的孩子。

可涼紓始終了些什麽。

還是想要一個屬於跟顧寒生的孩子。

但估計由於的原因，事上兩人幾乎沒有避諱，頻率也不低，那些事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可孩子還是遲遲未來。

而這麽久以來，也一直有在調理。

顧寒生對這事看的很開，跟孩子相比，的比較重要，有沒有孩子其實都是其次，更何況，他們還有玖玖。

連溫明庭都覺得沒有問題，到如今，溫明庭的跟當年也有很大的不同了。

行走在塵世的人吶，有哪些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恣意人生，而他們有這個條件，卻偏偏要去自尋煩惱，從前溫明庭不懂，現在看開了。

而涼紓就是覺得兩人之間沒有自己的孩子很憾，更何況，就想給顧寒生一個孩子。

顧寒生不忍心失，也找了不醫生調養。

而涼紓也默默地，將那些苦的中藥都喝了下去，一日三頓，沒有一頓落下的。

甚至於某些時候，正值深夜，顧寒生好好地摟著睡覺，自己的小妻子會猛地從睡夢裏驚醒，慌裏慌張地問他，今天晚上是不是忘記喝藥了。

又是某天半夜，涼紓從夢中醒來。

醒來發現外頭天都黑著，而自己隻是在做夢，怕吵醒顧寒生，就盡量放輕自己的作，著額頭歎息著又小心翼翼地躺到床上去。

顧寒生覺得這麽下去不是辦法。

躺下之後，他將攬到懷中，涼紓恍惚了一下，在他懷裏蹭了蹭，抱歉地問，“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他搖搖頭，“你都睡不安穩，我哪裏又能安穩地睡著。”

涼紓無聲地歎了口氣，“我隻是做了個夢而已。”

男人手掌有一下無一下地著的背，過了會兒，輕聲問，“阿紓，你覺得婚姻裏兩個人相，最重要的是什麽？”

雖然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麽發問，但涼紓還是答：“兩相悅、相敬如賓。”

顧寒生眉頭皺了下，懲罰地在屁上拍了下，“是兩相悅、水融。”

雖然的確應該是這樣，但怎麽就是覺得他這話有呢。

顧寒生說，“那你覺得我們的婚姻如今是不是這樣？”

“是。”

他笑笑，著的背，“那不是就行了，又何必一定要孩子。”停頓了下，男人嗓音低沉地穿過的耳，“必要的時候，孩子從來隻是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有與沒有，其實並不是那麽重要。”

涼紓比了比眼，知道自己這些日子的反常行為讓他擔心了。

抱他的腰，聲音很低，“我隻是覺得，我們有個孩子會好一些，更何況，你也不年輕了。”

顧寒生隻當在孩子這個問題上是有什麽執念，卻沒想到的癥結竟然在這裏。

他歎道：“放心，我這還沒到四十呢，更何況還有玖玖，會給我們養老送終，”他笑笑，又說，“大不了，我盡量活的長些，讓你以後走在我前麵，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是什麽初衷，咱們都看開一些，更何況，老太太現在也不管我們，我喜歡我們現在的狀態，畢竟，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它又要分去你的力跟寵，我其實並不是那麽樂意。”

被窩底下，涼紓狠狠地掐了下他腰上的，“你怎麽連自己孩子的醋都吃呢。”

說完，就沉默了，他們還沒孩子呢。

不過顧寒生說的也對，兩個人相，最重要的是互相眼睛裏有沒有彼此，人生數十載，孩子也隻能陪自己很短的一段旅程，其實有與沒有，好像真的不是那麽重要了。

顧寒生見心有緩解的趨勢，他便順著說，“我隻是心疼你，你和我的都沒有問題，從明天開始不要吃那些藥了，咱們就想開點，順其自然吧。”

涼紓悵然地點點頭，“好。”

“若是有緣分，它會到咱們邊的。”

還是點頭，“好。”

……

想通了，涼紓也就沒什麽負擔了。

這年秋天，莫相思跟景遇的孩子出生了。

是個可的妹妹。

醫院裏，顧寒生跟涼紓都趕了過去，景遇聽到莫相思生的是個姑娘，高興的沒忍住就在手室外當著眾人的麵落了淚。

涼紓也為莫相思高興，但手指虛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始終是覺得了些什麽，眼底含著一抹惆悵。

顧寒生攬著，低頭親了親的額頭，算是無聲的安。

走廊裏，涼玖玖問景遇為什麽幹媽生了孩子，他不笑反而還哭？

景遇瞧了一眼，高傲地抬起下進產房看自己媳婦兒去了，他說，自己這是喜極而泣。

這事涼紓跟顧寒生知道。

其實景遇跟莫相思雖然早早地就辦了婚禮，但兩人並沒有領結婚證，也就是說，沒有那一張紙，他們倆的關係是不法律保護的。

景遇幾次三番要哄莫相思去領證，但莫相思都不肯，說絕對不嫁二婚男。

雖然如此，但最終卻要給二婚男生孩子。

他那麽想要孩子，於景遇來講，其實也不是孩子多麽重要，是他沒有安全。

莫相思是個瀟灑的人，哪天要是真的不要他了，他哭都沒地兒哭去。

但是如果有孩子了，就不一樣了，莫相思就算是比石頭還的心，最終也會多分點兒給家庭。

景遇找回一些自己的安全，覺得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而後來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往後那麽漫長的人生，景遇跟莫相思始終都沒有領證，卻也甜地走完了這一生。

興許是涼紓不在孩子這個問題上有所糾結，心放寬了，人也釋然了。

而孩子倒是在第二年春天的時候悄然來臨。

發現的時候，小東西已經在裏待了快兩個月了。

這下最張的人變了顧寒生。

溫明庭也又從顧宅搬了過來，怕涼紓會無聊，天天陪著。

這一年，顧寒生嚴格地將自己的工作時間控製在了標準的八個小時，幾乎不加班，對於他來講，事業完全比不上涼紓。

就算是每天在公司，他也每天很多個電話打回來，頭三個月，難的人竟然是顧寒生。

而這孩子雖然來得晚，但它卻很乖，就算是最難熬的前三個月，它也沒有怎麽折騰過涼紓。

一直都很乖。

溫明庭時不時就誇這孩子疼母親，不調皮。

還說，這孩子肯定喜歡冬天，所以選擇在春天來到他們邊。

但就是覺得涼紓還是太瘦了，但這兩年，涼紓的怎麽養也胖不起來，醫生也說沒有什麽大問題，想來隻要他們好生照顧著，也就不會出事。

到了可以看別的時候，涼紓本來打算去看，但卻被顧寒生製止了。

他說，他知道他的妻子隻是單純對自己的寶寶好奇，但很可能肚子裏的寶寶卻不這麽想，它說不定會認為自己的父母興許會對它的降生沒有期待，它會失來到他們邊。

顧寒生這麽說，涼紓就決定不看了。

不管男孩還是孩，他們家都一樣。

過了那頭三個月，涼紓終於因為懷孕了些，上著也終於有些了，顧寒生對此很滿意，不過要是上能再多些，那就更好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顧寒生說，這孩子是懂他的。

他趁涼紓不注意的時候親了的肚子，跟孩子嘀咕了幾句。

涼紓問他都說了些什麽，顧寒生卻隻笑不語。

人都希自己能貌苗條，他要是告訴自己跟孩子說，希它再讓媽媽胖一點兒，這話被聽到，興許會惹得孕婦生氣。

七八月份的時候，涼紓發現自己肚子上長了妊娠紋，其實很淺，而且不多。

但這是第一次發現這個東西，有些恐慌。

顧寒生見遲遲不從浴室裏出來，心裏有些恐懼，就自己衝了進去。

發現他的小妻子正站在鏡子麵前發呆，而這個時候，的肚皮已經有些圓鼓鼓的了。

他問怎麽了。

涼紓轉撲進他懷中，悶聲道：“我還是長妊娠紋了。”

他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男人大掌拍拍的背，視線朝盥洗臺的置櫃上看去，上麵滿滿的全是的一些孕期護護理的瓶瓶罐罐。

他低頭盯著涼紓的肚子，語氣看似有些重地道：“等這家夥出來，我一定要好好地教訓它。”

顧寒生這麽說，涼紓眉頭一下就擰了，瞪著他，“寶寶已經很乖了，等它出生了，你得對它好一點兒。”

回頭看了眼自己用的七七八八的那些孕期護理產品，將責任全部都推到了他上，說，“肯定都是你，你都買了些什麽東西啊，一點都不管用。”

他失笑，卻又無奈地點頭，將所有都攬到了自己上。

都是他的問題，他辦事不到位，沒把東西買好。

……

孩子出生是在冬天。

是個男孩。

涼紓生他的時候沒費什麽神，所有人都覺得，這孩子太讓人省心了。

在分娩之前，顧寒生查了不資料跟視頻，人生孩子時很痛苦，幾乎是九死一生，他擔憂得不行。

最後那一個月裏，半夜裏，總是驚醒的人是他。

生的這天，也是他全程陪著涼紓。

涼紓不算很好，但好在沒怎麽折騰，寶寶出生之後，看了一眼就睡過去了。

顧寒生沒有經驗，所以顯得有些慌，還好是醫生安他，不打，這就是正常現象。

他在病房裏陪著涼紓，而溫明庭跟涼玖玖去看弟弟。

涼玖玖好奇地看著保溫箱裏那個小小的嘟嘟的生，問溫明庭，自己小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

溫明庭看著就是了眼眶，覺得自己虧欠涼紓的實在是太多了。

涼玖玖很喜歡自己這個弟弟。

他太乖了。

涼紓是順產的，在醫院裏待了一天，睡夠了就被顧寒生接回家了。

涼玖玖很喜歡自己這個弟弟，他太乖了，幾乎不哭不鬧的。

這孩子幾乎跟顧寒生小時候一模一樣，除了那雙眼睛還是很像涼紓以外。

溫明庭還說，他長大了肯定是個會勾人騙孩子的，不會跟他爹一樣冷酷，老太太十分高興。

因為他雖然很安靜，但卻很喜歡笑，笑起來還十分溫暖。

溫明庭本來有意讓涼紓給孩子取名字，但涼紓將這事推給了顧寒生。

顧寒生給孩子取名為：顧京予。

這名字乍一看有些不倫不類，實際上，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顧寒生是存了私心的。

涼紓偶然提起自己兒子的名字，就免不了說顧寒生是在胡鬧，哪有他這樣的，把的名字拆一拆再組一組，就變了自己兒子的名字了。

也太草率了。

顧寒生倒是覺得好，他說，要是以後他對自己的名字不滿意，可以自己改。

顧京予還有一個小名兒，做：顧小十。

因為涼玖玖小名玖玖。

所以便有了顧小十。

顧小十的百天宴上，他抓周抓了一個算盤還有現金。

顧寒生十分高興，一路下來都在暗笑。

涼紓問笑什麽，他說，以後他可以早點兒將公司給小十，然後他就帶著出去旅遊，滿世界住。

景行打擊他，說他是老來得子，等小十長大，他也差不多是到了退休的年齡了。

而景行如今也不年輕了，卻還沒有對象，顧寒生也拿這個來笑他。

兩個大男人，倒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有了小十以後，果真如顧寒生所說，涼紓的力被這小子分走了一大半，就算是有空的時候，也多跟莫相思一起分育兒經。

但如今的涼紓是很快樂的，沒有什麽負擔。

顧寒生很，溫明庭也很疼，很多事隻要他們能做的，幾乎都不會讓涼紓做。

就連帶顧小十也是。

溫明庭生怕涼紓會產後抑鬱啊或者被孩子鬧得很煩之類的，幾乎幫忙做了很多事，顧小十溫明庭帶得多，有些時候，隻是帶過去給涼紓喂喂。

但其實，如今哪裏有什麽負擔呢。

比當年帶涼玖玖的時候況要好上太多了。

顧寒生也怕累著，自己的辦公時長從涼紓懷孕之後就一再簡，再沒變過。

傍晚，顧寒生回來，涼紓正帶著涼玖玖散步。

們沒在院子裏，而是沿著那個鋪滿了銀杏落葉的道路走著，母倆有說有笑，那畫麵十分好。

顧寒生遠遠地看見，就讓司機停了車，自己則下車慢慢地朝們走去。

他不打擾們，其實他知道，涼紓很怕自己不能在兩個孩子之間做到平衡，怕自己會因為有了顧小十就忽略了玖玖。

不過好在玖玖並不會這麽想，而涼紓也已經做到足夠好。

拐角的地方，顧寒生出現在們麵前。

涼玖玖十分驚喜，朝他跑過去，雖然如今長大了不，但顧寒生還是可以一把將抱起，涼玖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顧叔叔，你怎麽在這裏？”

他笑，“你猜猜。”

他抱著涼玖玖朝前方溫溫靜靜地站著的涼紓走去，他隻覺得自己的妻子如今越發的。

涼紓衝他笑笑，又朝他後的車子看了眼，說，“其實我早知道你回來了。”

後來便是他們三個人一起走回去。

小陳開著車子跟在後麵。

顧寒生牽著涼紓的手一路跟著說著話，涼玖玖就一路跑跑跳跳，司機小陳看著這幅畫麵，滿臉的歎。

恐怕任是誰也沒想到，他們隻當顧寒生是鐵石心腸，決絕地推了商友的宴席。

但其實他們又怎麽知道，這位在商界運籌帷幄、叱吒風雲的男人，他推掉一場重要的商業宴會，僅僅隻是歸心似箭。

顧小十還不滿一歲的時候，就會開口說話了。

那天正是午後，涼紓本來要帶著小十出去一趟。

在出門之前，顧寒生空打電話回來，跟說今天下午天氣不好，天氣預報裏說，可能會下雨，他問涼紓能不能更改行程。

涼紓有些不太願意，但也沒立馬就拒絕顧寒生。

說今天顧小十今天一直咿咿呀呀的，是在開口學說話了。

他說想聽聽小十的聲音。

於是涼紓將電話拿到正在小床裏獨自玩耍的顧小十耳邊，涼紓眉眼十分溫，循循善著他，說：“小十，跟爸爸打個招呼，他在辛苦地工作給你掙錢呢。”

不滿一歲的顧小十好像聽懂這個話了。

他搖搖晃晃地抓著小床的邊緣站起來，咧著笑，然後就對著電話裏喊了一聲：爸爸。

雖然很不標準，但的確是那個發音。

而涼紓比電話那頭的顧寒生還要激，看著顧小十，一邊對電話裏的顧寒生抱怨著：“我天天都在跟媽一起帶他，他怎麽就這麽沒良心呢。”

顧寒生拿剛剛說的話堵，說：“可能這小子知道是我在給他掙錢吧。”

涼紓憤憤地用手指輕輕地點了點顧小十的鼻頭，對他說，“沒良心的，你爸可不像你媽我那麽期待你的到來呢。”

“媽。”

話音剛落，顧小十就含糊地喊了一聲。

給涼紓激的，差點兒就落淚了，抱著顧小十狠狠親了一大口，說總算沒白疼他。

……

又是一年清明，顧小十一歲多了。

涼紓陪同顧寒生去燒香，下午去祭拜了顧家的祖宗。

隻有一歲的顧小十，還是有模有樣地學著涼玖玖給先輩們磕了頭。

墓園都在近郊，這個時節這邊風大，小孩子抵抗力還不強，溫明庭就帶著玖玖和小十先回去了。

顧寒生陪同涼紓去了陸家陵園，涼紓獨自一人進去。

已經是下午了，陸家的家眷多是上午來祭拜的，下午裏麵便冷冷清清的，隻餘下紙錢燃燒過後的味道。

這是陸瑾笙死後，第一次來看他。

前兩年，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就是不願意來，雖然不想那麽說，但總覺得，隻要自己不來看他，就好像陸瑾笙沒死。

他隻是離開了虞城，但也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

而現在，接了這個事實。

沒待多久，準備離開時，遇到了陸瑾笙的助理。

江助理衝涼紓點頭致意，涼紓沒多說，準備錯而過。

江助理卻住了。

涼紓停住腳步，回頭，江助理看了一眼墓碑上男子英俊的五，他問涼紓：“就是想問問您，您如今過得幸福嗎？”

勾，回答他：“幸福的。”

“那就好。”江助理說。

等涼紓離開之後，江助理看著紙錢燃起後升騰起的青煙，他掉眼角的眼淚，目落在陸瑾笙的臉上，他說，“您如今在那邊，跟也過得很幸福吧。”

天有些冷，涼紓裹自己上的大加快腳步。

出陵園時，見到顧寒生長玉立地站在那兒等，涼紓眼睛一下子就潤了。

大步朝他走去，顧寒生就眉眼含笑地站在原地等，也不上前。

涼紓撲進顧寒生懷中，將臉埋到他懷中，也不說話，兩個人都安安靜靜的。

顧寒生收手臂的力道，手掌輕輕地拍著的背，眼神溫繾綣。

起風時，涼紓忽地從心底生出一種歲月其實很優待的覺。

是的，否極泰來。

在最難的歲月裏遇到顧寒生，的丈夫，這是前半生漫長的歲月裏，尤其幸運的一件事。

一生坎坷，但以後都會幸福地過完餘生。

和顧寒生一起。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