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清河郡一帶更近的軍營，就算日夜兼程趕過來，也要十日左右。

而下方被困的百姓，有些尚有避難之所，但也撐不到十日。

礦外的空地之上，雨依舊在下。

紀明皓將一萬兵分三個三千，各自營救三個時辰，而后換一波。

剩下一千，則靈活調度。

錢宜佳和徐乾作為紀家軍中最驍勇善戰的兵，站在第一列。

雨落在銀灰的頭盔之上，而后落，順著臉頰而下。

可他們站得筆直，就像一旁樹林里的樹木，任雨水落在睫間，哪怕再，也無于衷，一未。

紀明皓的眼緩緩掃過他們，沉聲道：“夜晚嚴寒，且視艱難，更有敵人在暗虎視眈眈，但這不是我們不去的理由。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下方被困的百姓，就看諸位的了！”

一萬紀家軍沉穩有力道：

“是！”

“是！”

“是！”

紀明皓手一揮，當前三千紀家軍跑著往洪水滔滔的下方而去，另外七千則回到剛扎好的營帳之中抓時辰修整。

紀明皓把自己也編行伍之中，就跟著先頭的三千士兵而去。

哪想紀明雙跟了出來：“二哥，我和你一起。”

紀明皓停下腳步，深深看著七弟，道：“你白日已忙了一天，不用去。”

紀明雙很堅持：“可二哥，你白日也在忙，可你現下不也準備前往？宜寧他們也是如此。”

紀明皓一笑：“你和我們不同。”

紀明雙不明白：“有何不同？”

紀明皓著下方，聽著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道：“我們是軍，而你不是。”

軍永遠在百姓之前。

于他們而言，下方被困的災民是百姓，站在他面前的紀明雙，也是百姓。

“明雙。”紀明皓道，“我問你，若是三妹白日也執意要下去幫忙，你會如何？”

紀明雙皺起眉：“這太危險了！”

若是紀三真的要下去，他一定會拼死阻止。

紀明皓手，拍了拍紀明雙的肩膀，沒再說什麼，轉離去。

紀明雙下意識跟了兩步，而后停下。

他懂了。

懂二哥的意思。

紀明雙回到礦之中。

白日剛救上來的災民，有傷的，便留在這礦。

其他沒怎麼傷的，還有原先在礦之中養傷養好的，便轉移到其他遠一些的駐扎地。

紀云汐和寶福們一起，在給新傷患包扎上藥。

紀明焱也跟上去幫忙。

他幫一位背部被劃傷的姑娘上藥。

這種特殊況下，也沒什麼條件再去顧及男之間合適不合適。

姑娘見到這般好看的小郎君，還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舍得拒絕。

可沒多久，姑娘便一把推開了紀明焱，道：“公、公子，男授不親，我，我還是等夫人們給我包扎罷……”

太疼了！

就算這位公子長得好看，也太疼了！

紀明焱頭，便轉頭給一旁的大爺包扎。

大爺剛剛親眼看見紀明焱給姑娘上藥的架勢，嚇得忙護住傷口，結道：“我、我我不急！”

接二連三被拒絕，紀明焱咬著，抱著雙膝，默默蹲在了角落自我反省。

大家都不讓他包扎，他的醫，真的有那麼差嗎？

紀云汐喊他：“六哥。”

紀明焱哎了一聲，跑到紀云汐旁邊：“三妹，你喊我？”

紀云汐手：“剪刀。”

紀明焱當即拿了剪刀遞給紀云汐。

紀云汐將包扎傷口的白布帶剪下，又把剪刀遞給紀明焱。

紀明焱便把剪刀放回竹籃之中。

可明明，那竹籃離紀云汐自己就很近。

包扎完后，紀云汐站了起來。

紀明焱提著小竹籃，跟著站起來。

兩人剛好看見礦口站著的紀明雙。

紀云汐看了眼七哥，低頭和紀明焱說了幾句，而后到一旁取了干的裳。

走到礦口，將服遞過去：“七哥，換了罷。”

紀明雙接過：“好。”

紀云汐揚一笑。

紀明雙跟著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紀明雙第一次明白。

也許世間，最難的并不是一腔孤勇。

正當紀明雙心震之時，忽而一個人影從他面前閃過。

他微微一愣，看了過去。

只見那人眼睛上蒙了條黑布，但在這礦間走，也如魚游水，還能準避開跑跑跳跳的孩子們。

那是雪竹。

一炷香前。

拿著掃把的雪竹，著越掃越臟的地面，陷長久的沉默之中。

這礦臟得要命，可下頭本就是土，又怎麼可能掃得干凈呢。

他無法，去找了毒娘子。

毒娘子著子窩在角落嗑南瓜子。

這回沒再吐瓜子皮，而是吐在了晚上用膳的碗中。

雪竹靜靜地立在毒娘子前，小臉嚴肅：“礦很臟。”

圓管事和宅長老年齡都稍長，唯獨毒娘子和雪竹年紀相仿。

兩人算是一起長大的，毒娘子很了解雪竹，聞言就明白了雪竹的意思。

從懷里掏了掏，掏出他們行之時用的黑頭罩，給了雪竹一個建議：“你自己撕一條下來，綁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