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語諾買了最近一班到泉城的汽車車票，抱著一個小箱子著墻等待，忽然想起謝西然不讓在外面這麼靠著不干凈的建筑，于是直起干站著。

不遠有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在嚎哭，男孩尖利的嗓音扎得人耳疼，他媽媽嗓門比他還大，搶走他手上的零食怒吼：“哭什麼哭！不準再哭！再哭我就把你丟這了！你看看周圍，都是騙小孩的，外頭還有警察叔叔，你再瞎吵我就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不要嗚嗚嗚嗚！媽媽不要……”

“那你就給我站好，不準再瞎跑！還哭？我數三下啊！”

傅語諾盯著那對母子看，男孩的小臉哭得紅彤彤的，被人糙的手重重蹭過，留下更深的印子，他想抓媽媽的手，被人不耐煩地拍開。

小時候剛到外婆家的時候，外婆也是這般沒耐心地對待，吃飯慢了能被訓斥，吃飯快了也能被訓斥，常常搞得不知所措地捧著碗，想哭不敢哭，要是被外婆看到悄悄砸落的眼淚，又是不了一頓不知好歹的數落。

外婆心好的時候，也會討巧賣乖地奉茶送水，可當時還小，走路都不利落，一個不小心摔碎了茶杯，又被拎著脖子好一頓教訓。

外婆訓斥是沒什麼詞的，訓斥起那個心比天高的母親卻是靈如泉涌，罵為了上大學丟下家人，罵一個兒家心氣高得不像話。最后再拿冰冷的眼刀扎傅語諾，再厲害有什麼用，還不是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你那個媽啊，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年的傅語諾尚不知道死亡的真正意思，對外婆毒的咒罵深信不疑，真以為自己是被媽媽拋棄了。

因此很長一段時間都活在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驚懼里，唯恐自己一個不聽話就被外婆扔進山里喂了猛禽，或是丟給更壞的人家。

直到謝西然將從那個齷齪的家庭里帶出來，他給了嶄新的生活。

是了謝西然的大恩惠的，所以無論謝西然要什麼，的第一反應都是給。

江坤早就迫不及待地等在汽車站，大老遠看見他那個金貴的小侄從出口出來，著手迎了上去。

“阿諾，又長高了哈！”他討好地笑著。

傅語諾被客車顛了一路，胃不舒服，沒給他好臉，懨懨地避開對方的手，江坤也不尷尬，訕訕地笑兩聲喊傅語諾上車。

不知道他哪來的錢買的新車，瞥了瞥那輛不起眼的大眾，鉆了進去。

江坤沒好意思太快提錢的事，惺惺作態地關心起的學習、謝西然的工作，可惜拋出去的問題一律沒人接，傅語諾對他回應有限。

車停在家門口時，外婆正在隔壁鄰居家門口，懷里抱著扭來扭去吵鬧的小孫子——江坤的兒子，和街坊聊天，看見傅語諾回來也沒有什麼表示，仿佛昨天電話里那個低聲下氣有求于的人不是似的。

傅語諾沒想久留，進了屋開門見山地放下小箱子，江坤拿走里面的錢，江坤也不跟矜持，喜不自勝地開鎖，厚厚一堆嶄新的百元大鈔。

可他眼珠子稍微一轉就知道不對勁：“阿諾，這個數……不夠啊……”

“我只有這麼多現金。”

“這……這可不行，我們昨天在電話里說好的。”

傅語諾咬著，眉心微蹙，有點不知所措，有謝西然的保護，其實不太會應付這種事。

“阿諾，你也知道我這是做生意呢，我可以跟你講人，可人家不會跟我講人啊，我本來下午就應該把錢款給人送過去，結果你來這麼一招出爾反爾的，我怎麼跟人家代啊？”

江坤典型的窩里橫，在外一個屁沒有，對卻有的是方法，“你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只好找你謝叔叔要這筆錢了，人養了你這麼多年，早跟我們親如一家了，他不會見死不救的，你說對吧？”

說話間就要掏手機，又被傅語諾攔住了。

可又垂著眼不說話，江坤嘆一口氣：“阿諾，我也不是想為難你，你說你犟什麼呢，你謝叔叔那麼有錢，我要的這點連人家牙都不夠塞的。再說了，這國家都說了先富帶后富，他可不就是先富起來的那批麼？帶帶我們這些窮人那也不合合理嗎？”

哪來的狗屁歪理。

傅語諾忍了：“你不要找他，”思索片刻，從書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 我只有這個了。”

給完了錢，傅語諾沒有久留，很快搭乘最近一班汽車回到了南城。

謝西然不知道要來公司，自然沒有對下屬做代，可公司里無人不識傅語諾，從大門口的保安到辦公室前臺的書，遇見就會尊稱一聲“傅小姐”。

“傅小姐下午好！”

“傅小姐又來啦？”

總助溫儀正低頭翻閱一份報表，余瞥見有一個人招呼也不打直接就去推謝總的門，剛要起阻攔，一見是傅語諾，屁又安心地落回去。

笑著問：“阿諾，下午想吃什麼點心？我去給你買。”

“戚風蛋糕吧，”把柄上的手將門帶回來一些，傅語諾背著里面的人小聲叮囑，“記得多加點黑糖和珍珠，待會兒你買回來了不要送進來，給我個信號我出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