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曲有誤（二）

出嫁

尹湘如沉默良久，才道：“阿憐，原來你已長大了。”

憐地拂過曲悠的頭發，微微含淚道：“你父親覺得你弱，我卻一直覺得你是個有主意的人，你若想得開，最好不過。可是母親仍覺得，你應當相配更好的人，萬一對方實在無賴……”

曲悠接口道：“我自然不會讓自己吃虧，母親放心吧。”

跪坐在床邊給對方磕了個頭，其實對于古人的跪拜禮頗有微詞，不過尹湘如垂淚看著的模樣，總讓想起媽媽。

在很小的時候，父親便去世了，連對方的樣子都不記得。媽媽是個忙碌的律師，沒有再嫁，一手把帶大，所以剛高考完茫然之際就選了法律。

媽媽總是朝夕加班、不茍言笑，只有在決定專業考研的時候落過眼淚，還記得當時媽媽的手冰涼：“你喜歡就去吧，只是以后，媽幫不上你了。”

也不知道媽媽現在過得怎麼樣。

著榻上的尹湘如，曲悠難得地生了些酸之，就算知道這些人于而言都是一千年前的古人，母親對孩子的也不免讓人容。

兩日轉瞬即過。

婚前一夜，曲悠難得失眠了，在榻上翻來覆去，實在很難相信自己已經于只能在書本上見過的歷史當中。

隨后起，由著任氏派來的兩個敷衍的侍為換了婚服、束了頂冠、上了艷妝。

這圣旨下得突然，任氏的人又擔心周檀傷重不治隨時會死，所以匆匆忙忙地定了婚期。

曲悠拿著一柄絹小扇，正準備出門，曲嘉熙和曲嘉玉兩個妹妹卻推門進來，攔住了。

曲嘉熙是趙姨娘的兒，向來與和母親好，也不掩飾，抱著就開始哇哇大哭：“大姐姐……”

曲嘉玉則是個別扭子，總是不承的，不料今日卻一改前態，低著頭猶猶豫豫地上前來，往手里塞了個碧玉簪子。

曲悠驚訝地看一眼，曲嘉玉立刻瞪回來：“這是我攢著的，今天給大姐姐添妝，咱們家一時敗落了，但也是書香世家，不能人瞧不起！大姐姐以后也不要不就哭了，免得人家欺負！”

曲悠了的頭：“嘉玉以后不許耍小子了，好好照顧弟弟和妹妹。”

曲嘉玉的眼睛瞬間紅了，掩飾著，恨恨地一跺腳，抬手了眼睛，說：“知道了！”

隨后便往房門出跑去，從門后拎出了一個十二歲上下的年：“這小子哭哭啼啼一晚上了，喂，你要說就趕說，別在這里磨蹭，誤了大姐姐的吉時。”

被拎出來的正是和一母同胞的曲向文。

曲承的正妻尹湘如弱多病，膝下只有一個兒。曲承不得不納了姨娘二三，傳續香火，所幸曲承自詡清流名士，對嫡庶尊卑極為看重，幾個姨娘倒也恭順尊敬。

曲嘉熙是和尹氏好的趙姨娘所出，天真爛漫，曲嘉玉和曲向文的生母則是老家送來的方姨娘，方姨娘不敢搞大作，但總是暗地挑唆著兒子和兒宅斗“爭家產”。

但就曲悠的觀察來看，招數低劣，經常弄巧拙，曲向文和曲嘉玉都沒長歪，可見方姨娘也不算個心地惡毒之人。曲承出事之后，套了車回老家借錢去了，此刻尚未歸家。

曲向文是個小古板，最開始曲悠教他灑掃烹煮之時總是十分不屑，嚷嚷著“君子遠庖廚”，后來倒也乖乖聽話了。

此刻他攥著拳頭喚：“大姐姐……”

“向文，你以后好好讀書，”曲悠嘆道，“你長大了，要顧著你姐姐們，不要讓們總是為你心。”

曲向文猛點頭，他了曲悠擺上的褶皺，小聲道：“大姐姐，我定會好好讀書，掙個功名出來，到時候，我就不怕……不怕那個姓周的了，他要是欺負你，我給你做主。”

曲悠笑道：“好。”

拿著那把扇子遮在面前，上堂去拜別了母親，尹湘如哭得幾乎拿不住茶盞，不住地說著“你父親若在就好了”，最后被趙姨娘攙了下去。

被扶上寒酸花轎的時候，曲悠終于生了些酸之意，然后后知后覺地覺到了一點恐慌。

原主其實和本來的樣子長得很像，只是多年養，更加致。長得漂亮，在現實生活中也被許多人追求過，但執拗地向往著一些虛無縹緲的“心有靈犀”，這麼多年都不曾談過。

一朝穿越直通婚姻，對方還是自己的史學研究中的重要對象，也不知是福是禍。

但是人生和的史料一般，就在于探索未知嘛。

曲悠拿著帕子了臉，腹誹道自己從前分明沒有這麼傷春悲秋的。

花轎穿過汴都的大街，不多時便到了周檀的府邸，他傷重不能起，是遠方表弟任時鳴代為迎的親，到了堂上，便有人抱了一只公來和行禮。

周檀如今的聲名，來婚宴的人寥寥無幾，甚至站不滿一堂。他父母不在，也沒有別的長輩可拜，只有面前花梨木桌上的兩塊靈位。

曲悠照著之前嬤嬤教的屈膝行禮，只要不跪拜，就當沉浸式驗婚儀，可以忍。

跟那只系了紅綢的公對拜時，曲悠聽見了堂下按捺不住的嘲笑聲音。

行完了禮，正打算隨著母的牽引紅綢到婚房中去，卻突然聽得一陣議論之聲，隔著絹的扇面，看見有一個高束著馬尾的年穿著一破舊的盔甲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