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不敢！”梁鞍一，竟然在屏風后直接跪了下去，方才他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此刻卻比見了鬼更恐慌。

周檀刑部不過三個月，雷厲風行地破了五起積年大案，分明是玉面郎君，行事卻直如羅剎惡鬼，令人忌憚。

梁鞍趴在地上，膽戰心驚地想著，原來他竟然真的沒死，如此沉得住氣地在家躺了這麼多日，保不齊就是在等今日自己上門。

“帶著你的人滾出去，”周檀低沉地道，“今日我不同你計較，你著人將近日的刑部卷宗送到我府上來罷。”

梁鞍跪在地上沒，心中片刻便閃過了千百種心思，他嘗試著抬起頭來，看向屏風后的影。

反正都說周檀要死了——

他今日來搶掌印，來日周檀會放過他嗎？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就算他手把人殺了，世人也只會以為他是傷重不治而死的，不是麼？

到時再放一把火，即使有人懷疑，也找不出實證來。

梁鞍漸漸打定了心思，他深吸一口氣，鼓足膽量，從地面上爬了起來，口中道：“大人，我還有一事……”

他朝屏風走了過來，曲悠只看見那影漸次近，口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懷好意。

頃刻之間突然意識到，周檀醒來一事目前只有他們三人知曉，梁鞍此時殺了周檀，回頭照樣可以宣稱他是病死的。

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周檀，周檀目幽深，拉著上喜袍的手背上青筋畢現，卻沒有說話，也沒有作。

梁鞍緩緩拔了側的佩刀，曲悠甚至聽見了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音。

千鈞一發之時，他后閉的房門卻再次被人一腳踹開了。

曲悠聽見一個囂張跋扈的年音：“你是什麼東西，我進這座府邸，你也敢攔！你是周檀手下養的狗？好生忠心啊！”

周楊竟在此時闖進了府？

梁鞍嚇了一跳，立刻把□□的佩刀歸了鞘，周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屑道：“你們刑部之人一腥味兒，聞了就人惡心！帶著你的人給老子滾出去！”

梁鞍顯然是有些慌，恨恨地朝屏風之看了一眼，卻無可奈何，只好松了刀柄，道：“改日再來探大人。”

隨后便離開了房間。

他剛剛離開，周檀便了力，差點向后仰倒，曲悠連忙扶著他慢慢地坐到了地上。

周楊一腳踹翻了那架屏風，見周檀坐在地上不由一怔，俊朗的面孔有幾分不可置信：“你……你竟然真的沒死！”

周檀對他毫不客氣，冷笑一聲：“刑部的員你也敢威脅，你有幾條命？”

“我不知道我有幾條命，但看你的樣子，連半條命都不剩了。”周楊握著腰間的佩劍在他面前蹲下來，嘲諷道，“你蓋彌彰地在府門添了衛兵，我就猜到你可能醒了，你作真快，連刑部的下屬都調來了，怎麼，怕我趁你虛弱一刀捅死你？”

曲悠聽得哭笑不得，原來周楊是不經意間看見了梁鞍留在府門的私兵，揣測周檀醒了，想要進府來一探究竟卻被阻攔，就更堅定了自己的看法，不管不顧地闖了進來。

卻意外地解決了他們的困境。

周檀咳了兩聲，曲悠扶著他站了起來：“說夠了？說夠了就滾。”

周楊然大怒：“你以為我愿意在你這里待著？我看你就算醒了也沒幾天好活了，我等著給你收尸！”

他怒氣沖沖地扭頭就走，迎面撞上聞聲趕來的韻嬤嬤，還冷哼了一聲，活像一只被踩了尾的小狗。

韻嬤嬤見周檀醒來，激得老淚縱橫，隨后便勉力平靜下來，匆匆出府去請柏影了。

室頓時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周檀松了一口氣，捂著傷口退了一步，在榻上坐下，剛勻了，便道：“我要漱口。”

曲悠頗為意外，還是為他打了水。

周檀拿帕子了，抬眼打量起對面桃衫的子，對方毫不畏懼，挑眉看了回來。

淺桃分明是俗氣的，面前的子通氣質卻是清麗的，眼瞳干凈明亮，看過來的時候帶著好奇和探究，沒有旁人的憤恨和鄙夷。

甚至有些疏離——不像是在看他，而像是在審視興趣的件兒。

周檀先收回了目，垂下眼睛，淡淡地開口，先問的卻是：“你父親是誰？”

曲悠有些驚訝，仍正回道：“正六品殿前史，曲承。”

“曲大人……尚在刑部大獄中，”周檀默然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他閉著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你是被賜婚給我沖喜的罷，自遇刺以來，我昏睡了幾天了？”

“算上今日，足有九日，”曲悠回答，又忍不住好奇，“你怎麼知道的？”

“遇刺之前陛下就有意給我賜婚，不過都被我回絕了。”周檀緩緩地扯下了上披著的喜袍，簡單地答道，“我生死不明這些日子，豈不是大好時機，冠上一個沖喜的名頭，連個可替我回絕之人都沒有。”

“這門親事是貴妃慫恿德……慫恿陛下賜的，”曲悠很好心地補充說明，“我父親現在是罪臣，品階又不高，還是因……燃燭樓一案下獄的清流名士，這門婚事……是為了辱你。”

“慎言！”周檀瞥一眼，冷冷地道，“雷霆雨俱是君恩，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