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檀側頭便看見曲悠目炯炯地盯著白沙汀，不由眉頭一皺，咳嗽了一聲。

曲悠這才回過神來，努力抑了心激，低頭行禮道：“原來是十三先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讀過先生不佳句。”

好可惜，不能要個簽名！

白沙汀此時大概才二十出頭，十分年輕，面皮白凈神悠然，聽了的話頗有些意外：“嚯，汴都的宅子說我的詞是‘浮腔濫調’，鮮見喜歡的，夫人有眼。”

他一邊說一邊自來地搭了周檀的肩膀，誰知周檀往一側避了一避，躲開了他。

曲悠幫他解釋：“他有潔癖，不喜歡與人接。”

“沒關系沒關系，”白沙汀笑瞇瞇地打量著周檀，“瞧大人一副達顯貴的模樣，不知在何高就？”

“刑部，周檀。”

他冷冷淡淡地答了，白沙汀卻如遭雷擊，他一拍大，驚呼了一句：“是你！”

他嘖嘖稱奇：“你可知……唉，算了，看你小子也不像個……嗯，周大人怎麼來到了這地方，你亮一塊牌子，敢有人抓你？”

看起來，他似乎早就認識周檀。

“樊樓今日有事，走流程罷了，眾人同論，何必因我的份例外。”周檀的聲音半點起伏都沒有。

“說得好，周大人竟有這番覺悟，”白沙汀擊節贊嘆，轉頭看向曲悠，“這位便是周大人的新婚夫人罷？”

“見過十三先生，我姓曲名悠，十三先生不知，‘浮腔濫調’說不過遮掩，喜您詩詞的人良多，不必自謙。”曲悠道。

白沙汀瞥了周檀一眼，戲謔道：“你夫君在此，如此言論，不怕他介意？”

曲悠還未說話，周檀便道：“你的詞我也讀過，夫人平素雅好詩詞，倒不意外。”

曲悠笑著蹭了一蹭他：“正是如此。”

白沙汀哈哈大笑：“你夫婦倒是妙人，我喜歡！說起來稀奇呀，我竟能和刑部侍郎同居昭罪司，周大人，樊樓出了什麼事兒啊？”

“我與夫人和十三先生一般，此刻都是扣在昭罪司的疑犯，”周檀冷靜地回答，完全沒被他逗笑，“樊樓之事，十三先生出去便知道了，不需我多言。”

“夫君平日話，先生見笑，”曲悠朝周檀做了個鬼臉，果不其然看見他皺著眉移開了視線，“樊樓今日出了個命案，有一子在花魁獻藝時墜樓了。”

白沙汀連連點頭，曲悠同他客氣了幾句，突然拽了拽周檀的袖子。

周檀回頭看。

“我方才就想告訴你，但有獄卒在，不好開口。看來你認識十三先生，那我便不避諱了，”曲悠一邊說，一邊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枚珠花，“那位姑娘墜樓之前與我接時，落了這個在我手上。”

周檀眉心一，將手中的珠花接了過去。

“……珠花？為何如此簇新？”

“剛才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曲悠暗贊了一句他問得準，“這枚珠花太新了，我方才見那位翠姑娘時，發髻微，簪了一朵芍藥，垂著玫紅發帶，此外再無半點珠飾。”

周檀微微驚訝，但面不：“你倒記得清楚。”

曲悠咳嗽一下：“習慣自然。”

研一上史學人考據課時，老教授突發奇想，給們布置了一個心理學任務，要們觀察周圍的同學著、習慣和神態，來判斷自己能得到什麼訊息。

穿白袍的歷史人有可能會怎麼想，蘇宰輔為何在每幅畫像中都帶著一串五佛珠……這些迷有些找到了答案，有些沒有，但不得不說，這方法新穎有趣，讓看起歷史畫像來總能刪繁就簡、記住最重要的細節。

如今記人也是如此。

于是曲悠順著繼續說：“一枚簇新珠花，主人不簪發，卻要隨帶著，這一定是非常珍視的件，或是珍視的人送的，更重要的是，我覺得這枚珠花……不是無意間落到我手中的。”

周檀一頓：“這是刻意給你的？”

“當時況混，我也不能完全確定，”曲悠遲疑一下，點頭道，“但我回過神來，它便在我手上了，這有多大的概率是巧合？或許，我們可以順著查一查。”

白沙汀在一側：“我有個朋友，對于這珠飾配件之類的東西頗有心得，待出去我帶你們找問問。”

周檀道：“你還有多久能出去？”

白沙汀干笑一聲：“這個……我也不好說。”

周檀道：“等你出去了，就在那里見面。”

曲悠沒聽懂他在說什麼，白沙汀卻干脆地應了一個“好”。

曲悠疑道：“你二人打什麼啞謎呢？”

白沙汀笑瞇瞇地回：“我只是讓周大人不必謝我。”

周檀卻道：“不必多問，你不該手此事。”

曲悠一怔：“為何？”

“此事自有刑部查探，你一后宅子，如何去查命案？”

氣氛驟然冷下來，曲悠挲了一下手中的珠花，斂了之前的笑容：“我跟你說過，不想被困在你的后宅，你是刑部的侍郎，我是你的妻子，替你查探一二也無妨，況且……”

頓了頓，加重了語氣：“死在了我的面前。”

“周大人，一個子，滿傷痕，在最熱鬧的地方墜樓，經歷了什麼，你可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