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框上依舊殘留著陳年的跡，周檀有輕微的潔癖，卻手拂去了上面的塵灰。他轉準備去凈手，門口卻“噔噔”響了兩聲，刑部侍衛賀三推門進來，沖他恭謹地行禮：“周大人。”

周檀微微闔首，沒有說話，賀三從側取出名簿，畢恭畢敬地奉上：“已查明典刑寺上下二百零三人中，姓晏的僅有一人，此人名為晏無憑，只在典刑寺掛名，實際上是典刑寺卿彭越彭大人的心腹，典刑寺并無此人檔案，恐怕要知會彭大人協同探查。”

他低著頭，良久才聽見周檀毫無詫異地輕輕“嗯”了一聲。

賀三不敢瞞，繼續道：“還有一事，我們去查晏無憑，發現他今日下午恰好去了芳心閣，至今都沒出來。您吩咐跟著夫人的人發現夫人也去了此地，大人之前說不要打草驚蛇，但事涉夫人安危，屬下便趕回來問一聲，是否要進去？”

周檀頓了一頓，道：“不必了。”

這周大人果然是冷心冷，賀三暗道，他從前在刑部只聽說對方手段狠厲，卻不想為了不打草驚蛇，他竟連新婚妻子的安危都不在意。

他恭敬地垂手，正打算出去，又想起一事，就低了聲音：“大人吩咐我的事，我已經辦好了。”

在周檀剛來刑部之時，就曾吩咐自己幫他帶了一個沉香木盒子，私下移給樊樓中一個黑人，前幾日又他帶了許多銀票給那人。

周檀在刑部沒有心腹，經常找他，大概是因為他平日里話罷。

這些權貴人做的事，知道得越越安全，賀三深諳此事，從不多問。

周檀應了一聲“好”，卻走到了他的面前，賀三有些張地抬頭，卻發現周檀從袖口取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給他。

賀三覺有些微微地眩暈——家中母親久病，每月抓藥就要一兩銀子，他月例不夠，捉襟見肘，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

“賞你的，”周檀的聲音聽不出緒，“事做得很好，不要讓任何人知曉。”

果然是封口費。

周檀讓他做的事，還不一定是什麼勾當。

賀三打了個激靈，當即給他磕了一個頭，差點咬到自己的舌尖：“是。”

第16章 思無憑（六）

對峙

思無憑（六）

曲悠再次醒來的時候，首先映眼簾的是面前一個深青袍、碧玉頂冠的男子。

覺頭有些痛，良久才回過神來。

面前的男子不算俊朗，但生得十分清秀，著合的淺青文人袍，見醒來，便出一個笑容：“醒了？”

只是那笑意沒到眼睛中去，看起來森森的。

曲悠這才發現自己被捆在了椅子上，歪過頭，看見柏影被捆在另一張椅子上，還在昏睡，一時之間有些茫然：“你……就是晏公子？”

面前這人襲了和柏影，竟還功了？

照周檀從前的謹慎子，從刑部出來，必然派人跟隨了，方才喝茶時甚至瞄到了一兩個觀察的人，這才敢直接闖芳心閣。

這些人沒敢救，怕是不想打草驚蛇，或是還在觀形勢，目前沒有命危險，不如先套兩句面前之人的話。

“是誰派你來的？”晏無憑看著，輕聲細語地問，“樓下的人不識貨只認服，你頭頂這簪子可是檀香木，還是最名貴的小葉紫檀，你來干什麼？”

他聲音很溫潤，毫無迫。

周檀為準備木簪時也沒看出來，這簪子居然如此珍貴？

曲悠暗罵了一句，勉力鎮定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晏無憑玩味地“哦”了一聲：“你找我做什麼？”

曲悠此時沒法跟他虛與委蛇地打太極，只好直截了當地問：“墜下樊樓的谷香卉，跟你是什麼關系？”

“我是的恩客，”晏無憑回答得毫不猶豫，“刑部還沒傳我，你怎麼先到此來了？”

曲悠回想起方才芷菱寫的東西，覺自己氣得有些抖：“你便是此地的主人？不對，你背后是誰？這閣子里的姑娘，本不是自愿流落到此的……”

“自愿流落到青樓的姑娘，從古至今都罕見哪。”晏無憑打斷了，抬手倒了一杯茶，語帶戲謔。

“可們本都是良家子！”曲悠怒視著他，“你們良為娼，還讓們在這樣的地方辱！難道谷香卉也是如此……”

“你這樣跟我說話，”晏無憑吹了吹茶水的浮沫，慢條斯理地問，“不怕死嗎？”

“你不敢殺我，”曲悠定定地看著他，飛快地說，“你如果想滅口，方才就有機會手，你沒清我是誰罷，殺了我有什麼麻煩的后果，你承擔得起嗎？如果我是你，來替主子到這里解決麻煩，就不會給自己制造更多的麻煩。”

晏無憑沒說話，似乎在思考，曲悠繼續道：“那簪子是你的，可你終歸是替人做事，我瞧你應該讀過書，做這樣的勾當，你難道不會覺得于心不安？你送了谷香卉那樣的珠花，總該有幾分意在，我可以幫你！”

晏無憑突然嘆了口氣，擱了手中的茶。

似乎是聽見了聲音，芷菱立刻從后的帷帳中出來，蹲下為曲悠解開了繩子。

曲悠一時愣住，看著面前的芷菱，終于回憶起自己似乎是被打暈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