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南枝》第七十章 與君初識又別離
許是被蕭沉韞這駭然殺氣驚住了,蘇南枝怔怔地搖頭:“沒有……”
“本王帶你離開這裏。”
蕭沉韞拉著走出青樓,穿過綻放煙火的長街,行至晚風徐徐的江邊,停在柳絮紛飛的樹蔭下,四周月空澈如水。
“王爺何時看出了那保鏢才是真王虎?”
蕭沉韞嗓音清越平緩:“他進門便發現了。”
“王爺慧眼如炬,臣佩服。”蘇南枝由衷敬仰。
那雙眸如此清真誠。
蕭沉韞後退半步,進線微弱的樹影,攥袖中木簪,剛要拿出來,又藏了進去,看著波粼粼不斷泛起漣漪的江麵,沉開口:“坐會兒吧。”
蘇南枝看不清他的神。
橋上行人如織,江麵遊人秉燭泛舟。
江風微涼,蘇南枝攏了攏他給自己披上的外袍。
“盜墓賊已抓,你接下來有何打算?”蕭沉韞語氣輕緩。
“去江南嵩,查娘親被殺的。”佳人嗓音溫雅荏弱,稍不注意聽,便會被江水聲蓋住。
蕭沉韞吹著江風,認真地聽講話:“嵩離京上千裏,去了多久回?”
“一年半載?總之查清再回吧。”
“本王記得,你二十了?”
“是呀,今年中秋滿二十。”
“與你同歲的早就嫁人了,本王答應過給你介紹良婿,你就沒……沒看上哪個世家公子?”hTtPs://m.ggdown8.org
“王爺三番五次提我嫁人,怎麽不先心自個?攝政王王妃呢?”蘇南枝掩笑他:“與你同歲的都生三胎了。”
蕭沉韞攥了下拳,又鬆開。
二人認識了大半年,也曾同生共死,蕭沉韞幫蘇家平反,於有恩,蘇南枝也救了蕭沉韞,協助他破案,是盟友,也是彼此的路人。
事理完了,他們就該橋歸橋路歸路。
囿於後宅的管家嫡和日理萬機的朝堂權臣之首,將不再有集。
彼此不語良久,蘇南枝隨意找話:“日後您娶王妃,要記得喊我吃酒席。”
前世蕭沉韞尋了畫中人幾十年,終生未娶,很想看到他得償所願。
如此深的人,不該孤獨終老。
娶王妃……
蕭沉韞終於順勢拿出那支簪子,神複雜:“令慈那簪子,是哪裏買的?”
蘇南枝絞盡腦回想,搖頭:“我沒見過娘親戴這發簪,之前問父兄,他們也說沒見過,許是娘親臨死前在嵩買的,放在袖中還沒來得及戴。”
“王爺為何問這?”
“因為,這是本王心上人失蹤前最戴的簪子。”
蘇南枝微怔,腦子嗡地一聲,猛然想起畫中人背影,發髻確實綰了簪子。
因為時間久遠,都快記不清細節了,經蕭沉韞說起,才知道為何看見這簪子眼了——
畫中背影子戴的木簪,與亡母袖中那簪子,一模一樣!
“王爺是想找到賣簪子的人,通過線索,找到?”蘇南枝皺眉,“這都是四年前賣的簪子,用料廉價,必定是攤販售賣,但大街小巷攤販千上萬,流那麽強,不好找。”
“本王這四年尋過市麵上所有簪子,再也沒有找到同樣的。”
蘇南枝細若蚊叮,試探問道:“當年……當年王爺與,是怎麽走散的?”
一問,蕭沉韞又想起從前,渾如被雷擊般,嚨發,額前陸陸續續起了冷汗,幾乎窒息,麵瞬間蒼白:
“本王當年重傷失明與共困荒島,被敵軍追殺落水,被旋渦衝走,消失在水中,此後本王不敢下河,如今仍然恐懼水。”
原來如此。
竟是因為蕭沉韞當年失明,沒看過子模樣,才會畫一副背影圖掛室。
當真可歎吶,找了幾十年連人家姑娘樣子都不知道,卻癡半生。
蘇南枝心中泛起漣漪,看著男人歎息。
江邊路過的畫舫放著竹,絢爛煙火竄上天時,點亮半邊夜空,將男人俊臉上的落寞恨映照的很清晰。
隻一瞬,蕭沉韞又恢複平靜冷淡:“本王該回王府了。”
煙火流在他墨瞳裏,一點點消失。
“此去嵩,山高水遠。”
“……日後珍重,別再孤涉險。”
蘇南枝慌忙站起,笑意淡了些,眸彎起來,目攢了點暖意,折了條依依楊柳,送與他:“那我也祝王爺——”
“所盼皆可期,所願皆所得。”
“心上人歸來,白頭到老。”
蕭沉韞接過楊柳。
蘇南枝微施一禮,淺笑著轉離開,打直纖瘦的腰背,在燈火闌珊走遠、直至消失,了喧鬧深巷,終究是停了腳,躲在拐角,目送那一抹黑袍。
折柳,代表離別。
蕭沉韞劍眉深皺,攥著那柳枝,結滾了幾番,終究下令:“回府!”
餘曄立刻跟上。
回了王府,他又將那楊柳養在白玉瓶中,突然沒緣由地問:“斷柳土裏,能活吧?”
餘曄不解撓頭:“能的。”
蕭沉韞抬腳,忙將柳條栽進書房的花壇中。
……
第二日。
春雨連綿,淅淅瀝瀝下著。
擱置了幾月的封地,總算有了靜。
年前後政務繁多,戶部謹慎斟酌,擬了幾十個封地呈給蕭睦抉擇,都說陛下會給南枝縣主一富饒之地,畢竟功勞實打實能載史冊。
開朝以來,沒有幾個縣郡主被賞封地,蕭睦格外重視,特令重臣親自宣旨。
蘇府上下的人都在正廳候著了。
門外傳來車停靠聲,蘇正便笑著拍案,趕忙站起:“來了。”
眾人全部跪下。
那雙刺金仙鶴靴踏進來,蘇南枝還以為是蕭沉韞來宣旨,畢竟他正是重臣之首,卻不想,頭頂傳來另一道陌生的男聲。
“合該是攝政王皇叔來,但他今晨微服出巡了,便由本王代為宣旨。”語氣爽朗、漫不經心,卻又不失威嚴,蕭仁明正了正帽,掃視四周。
“老臣參見七王殿下。”蘇正率先行禮。
原來他便是,在爭儲中與太子、九王形鼎立之勢的七王蕭仁明。
蘇南枝跟著叩拜。
“縣主與蘇家請聽旨。”
蕭仁明|慧眼如炬,笑著看向蘇南枝,展開聖旨:“蘇家嫡長蘇南枝,蕙心蘭質、德才兼備、鍾靈毓秀,於肅清黨一案中屢建奇功,巾幗不讓須眉,當得起世間子表率,特封縣主,賞死水縣為封地食邑,欽此——”
“臣叩謝陛下皇恩浩。”
蘇南枝恭敬磕頭,接過繡著龍圖騰的明黃聖旨。
父兄三人麵卻微微變化。
怎麽會是死水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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