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啊，父親！”蘇南枝焦急地低聲道，“蕭瑜製作假銀票，意圖謀反，父親怎能輕信他一人之言？！”

蘇正幹涸起皮的微微囁嚅，良久後，長歎一聲：“若他抖出那事，蘇家必定誅九族。若我頂罪主招供，陛下尚能念君臣舊，隻殺我一人，保你們平安……我深知不能信任九王，可事到如今，隻能兵行險招。”

以死保全兒。

所以……

蘇南枝蹙秀眉：“父親早就知曉，陛下要將我賜婚給萬家？”

“爹爹久居朝堂，自然看出來這端倪。”

蘇正萬般惆悵苦惱：“你回京時，我估測陛下會給你賜婚，就與鎮國侯商量，定下三年婚期。鎮國侯暗中尋陛下賜婚，而陛下在權衡利弊後，也順勢而為將你賜婚給萬琛遠。”

“我曾救過鎮國侯一命，他為人明磊落、重守承諾，你嫁去萬家，才能保你富貴榮華，婚三年，若你與萬琛遠沒有，便放你自由。南澈南轅雖戴罪之戍守邊疆，但他二人才幹出眾，必能建功立業，重回京城與你團聚……”

“可父親怎麽知道，大哥二哥遠去邊疆，不會有意外？”蘇南枝憂慮極重地問。

“你二哥雖是脾氣火，但他當年也是武狀元，功夫甚好，你大哥做事向來穩妥，彼此照應想必不會出事……”

可事實就是。

前世父親頂罪，大哥二哥慘死沙場，首遭狼分食。

蘇南枝心裏揪著疼，搖搖頭道：“父親，不是所有事都會朝著預期發展。”

“您選擇死，承擔一切風雨，為我們兄妹謀出路。可您死了，這個家，還算家嗎？”蘇南枝一字一句掏心掏肺，雙眼通紅如，落下幾顆淚，抬手去後又道，“兒時，你牽著我們三兄妹的手，教我們走路、讀書、習字、做人，為我們深思遠慮。如今我們長大人，也該為您擋風遮雨了。”

“父親，不要什麽都一個人扛，您不是一個人在撐著蘇家。我、大哥、二哥，都已蘇家的頂梁柱，若不能還您一個清白，這是我們三兄妹的無能和罪過。”

一番真心實意的話，如一顆顆滾燙的沸水，落進蘇正心中，潤熱了他滄桑的眼眶，他慈且欣地哽咽道：“枝枝啊，真的……長大了……”

“有你們三個子，是為父一生的幸福。”

蘇南枝目逐漸越發凝重：“所以，父親是被蕭瑜拿太子一事威脅的吧？”

此話一出。

蘇正雙眼顯出不可思議之，死死擰眉半晌後，歎出一口濁氣：“我早該知道什麽都瞞不住你。你是發現你母親死因另有，才去的死水縣吧？”格格黨

“是。”蘇南枝點頭，“殺我母親之人，是穩坐高臺的皇後。我手刃了當初殺我母親之人，以母親亡靈。”

蘇正難掩震驚，勒出跡的手攥拳。

“父親……我隻問一句。”蘇南枝斟酌著開口，“太子世，是否與您有關？”

“絕無關係！”蘇正麵容嚴肅，鄭重道，“我當年對你母親一心一意，又怎麽可能與鸞殿那位有糾葛？太子一事，另有！”

“當時我在嵩科考，我與你母親兩相悅，來江南遊玩的左如月對我一見鍾，日纏著我，對我是有一段，可我一再避嫌，對毫無意。封後大典結束，曾暗中來找我，說懷了我骨，我對此一無所知，我也不知這腹中骨是怎麽來的……”

“無論我百般否認，也不信，隻以為是我不敢承認。後來，孩子出世，隻能將錯就錯。誰也敢說這不是陛下龍嗣，若說這不是陛下龍嗣，那便是皇後婚前失貞，當誅九族。為皇後的左如月，誕下第一胎即為嫡長子，也順理章封為太子。”

“五年前，你母親無意知曉此事，被皇後暗中派黑金麵滅口。”蘇正眼中湧上恨意，“我一直想給瑩兒報仇，奈何皇權浩、牽連甚廣，蚍蜉難撼大樹，為保全蘇家，這幾年我一直將仇恨在心底。”

“按照父親的意思是……太子父親，既不是陛下，也不是您，而是另有其人。皇後一直咬定是父親，卻不知太子生父真正是誰？”蘇南枝沉著，梳理如麻的線索，“您也不知道太子生父嗎？”

“我不知。”

蘇正道，“我一生坦磊落，沒做過的事自然不認。不知何走了風聲，蕭瑜知曉此事後威脅我頂罪。否則，他便將此事公之於眾，蘇氏必被誅九族。”

左如月婚前慕蘇正，蘇正不是太子生父，但在找不到太子生父前，蘇正必定是第一嫌疑人，如此皇室驚天醜聞，蕭睦必定殺無赦。

帝王，決不允許自己有綠帽子。

天子震怒，浮百裏，從無虛言。

“咳咳。”門外的溫言斐忽然握拳出聲。

蘇南枝機敏地點點頭，目鄭重：“父親，等我救你出來。其他的事，慢慢解決。”

“沒用的，蕭瑜做好了一切偽證。”蘇正搖搖頭，“不要白費苦力，不要把你牽扯進來。”

“我要做的事，沒有任何人能改變。”幽暗的水牢中，蘇南枝目灼灼，瞳孔裏映照著微弱的燭火，咬牙道，“即使是父親。”

蘇南枝轉離去。

蘇正看著蘇南枝的背影，抹了抹眼角，微不可查地沉沉低歎。

隨後。

溫言斐攥著袖袍進門，拉住蘇南枝走了出去：“縣主，馬上申時了，大公子二公子要啟程去邊疆了。”

繞過七彎八拐的大牢，蘇南枝與溫言斐去獄卒外裳，騎上駿馬疾馳而去！

方才蘇南枝與蘇正多說了幾句話，蘇南澈蘇南轅已被獄卒從地牢，押到了城門外的長亭驛站。

申時三刻，準時啟程。

眼下已是申時一刻了！

蘇南枝不顧一切地揚鞭縱馬，掌心攥韁繩勒出跡，一滴一滴從虎口滴落，像是不知道痛那樣，聚會神地凝視黑暗中的山崗。

冰冷夜風如刀子般掛在臉上，青飛揚，蘇南枝張到全繃，天邊逐漸麻麻亮，就像是要瘋了一樣，急急地尖聲大喝：“架——”

快點，再快一點！

一定要見到大哥二哥。

前世，大哥二哥遠去邊疆死在沙場，這一麵，便是兄妹三人見的最後一麵。

終於在天邊泛起幾魚肚白時，蘇南枝趕到了長亭驛站，由於太過著急，連跌帶摔地下了馬。

幾隊人馬停在長亭外，大哥手腕戴著鐵鏈，昏迷在囚車中，而蘇南轅……

二哥鼻青臉腫的倒在地上，角流。

押送犯人的解差手中舉著鞭子，狠狠打他，罵道：“從前你做護軍參領的時候，不是風嗎？如今貶為夥夫，落到老子手裏就是活該！這一路千裏迢迢，水土不服的多了去，我讓你死在路上也不是不可能！”

二哥手腳帶著重鐵鏈，渾發抖地啐了口，怒目圓瞪，卻一點手都還不了。

這位解差曾在城中多次調戲子，被蘇南撞見後狠狠揍了頓，故而一直對他懷恨在心。

二哥狼狽不堪，又天生一副傲骨，即使被打死也不求饒，虛弱地罵道：“下、下次見你調戲良家婦，老子還揍、揍你……”

“哈哈哈你是真他|媽有正義啊！”解差被氣笑了，狠狠一頓踹，蘇南轅被踹的痛苦蜷，解差解開腰帶，抖一抖屁，就要朝他臉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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