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枝給他上完藥，再用白紗布給他包紮好，做完這一切，額前已累出了薄汗。

“這段時間你要注意安全，本王怕那殺手賊心不死，還來刺殺你。”

蕭沉韞將外裳穿好，係上腰帶，暖的線給他清瘦頎長的形鍍了層暈，顯得神十分溫。

蘇南枝收拾好案牘上的醫藥匣，嗯了聲：“那我先回蕓院了。”

男人步子不自地朝前一邁，銅燈下的影便將蘇南枝嚴嚴實實地罩住。

他沉了下，才道：“你沒吃晚膳，那用點宵夜再回去吧。”

蘇南枝的素手放在門閂上，腳步遲疑地停在原地，背對著蕭沉韞，原先不起波瀾的麵有了一容：“還是……算了吧……”

“本王看你這幾日清減了不，老不吃飯，對不好。”

“嗯……”

“餘曄備膳。”趁著蘇南枝遲疑的一瞬間，蕭沉韞便吩咐了下去。

不出小刻，院中石桌上擺滿了各佳肴。

有桂花糕、苓膏、荷花糕、紅燒獅子頭、鮑魚蒸、梅幹菜扣，瑩亮飽滿的米飯……

秋末，千樹萬樹桂花開，滿樹綠葉裏點綴著潔白，夜深人靜時，暗香浮。

蕭沉韞給蘇南枝夾菜，蘇南枝低頭吃飯。

不是個吃的，食本就不好，吃飯就像小貓舌尖卷貓食那樣，小口小口的吃著，吃完小半碗就說不吃了。

蕭沉韞低笑一聲，親自夾了塊白油亮的鱸魚喂：“難怪你瘦，你這麽吃，能不瘦嗎？張。”

不想吃，耐不住他總是把菜夾到邊，直到蘇南枝吃了個滿飽，他點點頭：“有空就來王府吃飯，沒幾個月，就能把你喂胖了。”

蘇南枝莞爾一笑，皓齒潔白。

春盛與餘曄雙雙坐在桂花樹下的臺階上賞月。

餘曄摘了一把桂花送給春盛：“送給你回去養著。”

“餘將軍，突然送我花幹嘛？”

“咳，突然想送花就送了，哪裏有那麽多為什麽？”

“哦，我不是很喜歡桂花。”春盛隨口說道，“桂花隻開一季，花開完便謝了，時間太短了。我喜歡長久一點的東西，比如梔子花，花開四季，永遠潔白芳香。”

“那你等我，下次送你梔子花的種子。”餘曄坐在漆黑的樹影裏俊臉一紅。

“不用啦~~我喜歡的東西，我可以自己買哦！姑娘每個月給我發的月銀，我都攢起來了。”春盛燦爛一笑，明眸善睞，“手心朝上，心裏不踏實，手勞作，踏踏實實。人活一生，凡事盡量靠自己。”

餘曄不解：“隻是送你梔子花的種子，又不是多貴重，你不必往心裏去……”

春盛輕嗅桂花香，笑道：

“你送我梔子花種子，我又該回送你什麽呢？送來送去長此以往，總歸不好。我既不能無功祿，也不能貪圖小恩小惠，便收之有愧。總之謝謝你啦，我要和姑娘一起回蕓院了。”

秋風乍起，枯葉飄落，春盛拿起大氅給蘇南枝披上。

二人上了馬車。

蕭沉韞站在王府門口，目送蘇南枝。

蘇南枝懷中捂著暖爐，閉眼養神：“餘將軍好像對我家小春盛有點意思啊，看你的眼神都快拉出藕了。”

春盛遲疑了下，臉上顯出一團紅暈，挽著蘇南枝胳膊搖晃：“啊呀呀！姑娘你能不能不要調侃我啊？”

“我和王爺吃飯的時候，聽說他要送你梔子花種子。怎麽不收呢？”蘇南枝被晃得滿麵笑容。

“就是因為察覺到他對、對我有那麽點點意思，所以我才沒收。”

春盛臉頰又燙又熱又紅：“梔子花種子雖小，可收了就仿佛在給人家希，若我不喜歡他又給他希，就好似在吊著人家，就容易產生曖昧，傷害到別人。若不喜歡，便不能藕斷連，牽牽扯扯地曖昧，應該清清白白的，這樣對自己也好，對別人也好。”M.GGdown8.org

“不愧是我家小春盛，想得很明白。”蘇南枝放心地點點頭。

“我無父無母，教坊司出，又怎麽配得上餘將軍呢？婚自然是門當戶對的才好。聽聞餘將軍父親是閣學士、母親是世家嫡，我嫁去怕也是當妾，妾一輩子都得伏低做小，倘若僥幸做了妻，公婆也會責難我，畢竟我出不好。還不如留在姑娘邊服侍一輩子，自在快樂。”

“那你就要做老姑娘了。”蘇南枝掩笑，玩笑中帶著三分試探，“難道你不喜歡餘曄嗎？”

春盛猶豫了片刻，良久才皺著秀眉，搖頭歎氣：“不喜歡。因為知道不可能，所以不喜歡。”

明知道不可能，還喜歡，便是飛蛾撲火，傷人傷己。

還不如趁著什麽都沒發生的時候，早日規避。

蘇南枝臉僵了一下，角浮起極淺的苦意：“不要學我。”

春盛跟在邊快兩年了，在方麵的悲觀思想竟然也學了十十。

“世界上，隻有一種東西，最不需要理智，那就是。很多人在這方麵，倘若多一點衝，就不會有那麽憾了。”蘇南枝麵無表地捂著暖爐，淡淡道，“我此生注定不能婚事滿。我雖然不滿，但我可以，讓邊的人婚事滿。”

最想說的是：“小春盛你早就及笄了，正是談婚論嫁的年紀，倘若有心儀的人，便放心大膽地去喜歡、去相。什麽出、什麽困難，萬事有我。”

雖然不幸福，但是很想看到別人幸福。

春盛的心生溫暖，又替蘇南枝到心酸，複雜緒難以言表，難以控製地撲進蘇南枝懷中，抱住纖瘦如柳的蘇南枝。

蘇南枝目深邃，淡淡一笑，輕拍春盛的後背：“到蕓院了，你還要抱我多久？乖乖下車。”

春盛牽著蘇南枝的手下車，走回蕓院時，還親昵地搖著蘇南枝的手，大步往前走，那樣子又大膽又恣意，這一幕，恰好被宋佳月撞見。

宋佳月看著主仆二人握的手，目劃過一複雜，說道：“今日大街上的事，我聽說了。”

春盛立刻去給談事的二人倒茶擺上糕點，隨後守在門外風。

“你可能當不上太子妃了。”蘇南枝抿了口清甜甘冽的桂花茶。

宋佳月當即皺著眉頭：“此話何意？”

“因為，太子快被廢了。”蘇南枝想起街上蕭子炎打鎮國侯那場景，沉思道，“如今時局多變，計劃趕不上變化。”

“那那……太子廢了，我該怎麽辦？！”宋佳月著隆起的小腹，焦躁不安地在院中徘徊。

“太子，是皇後的兒子、嫡長子，其次也是皇後穩住位的一顆旗子。”蘇南枝冷靜地品著桂花茶，緩緩道，

“若太子被廢，旗下黨羽必定不安躁，想要另謀新主。太子那些黨羽，以前沒得罪過七王，若七王登基必定排除異己，所以，他們必定也會在大樹將傾時，猢猻四散另擇新主，建功抵罪。而皇後為了穩住勢力和黨羽，必定會扶持一個新棋子。”

蘇南枝將目落在宋佳月隆起的小腹上，笑意高深莫測：“聽過莊孝太後，扶持皇孫登基，垂簾聽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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