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選擇的機會，他相信這位驕傲的南嫡自然不會茍延殘地活著，可是沒有選擇。

平南將軍趙宣之的死帶走了的靈魂，卻沒有辦法帶走的。

親眼目睹自己的相公被以極刑，還要在仇人的下虛與委蛇，如何能好？

隻是這樣的話他不能告訴眼前的人。

錦凰斜著眼尾默默瞥了他一眼：“你這份不宜在府中逗留，我勸你早一點離開。”

“你邊也沒有得用的人手，我……”

“明目張膽地在我邊安棋子？現如今敵人之間都這麽和諧了嗎？”

“宴宴，我們不是敵人。”

“那是什麽？仇人？”

錦凰言辭不乏嘲笑，確實沒有立場要求秦家為皇室拋頭顱撒熱，畢竟秦家能傳承千年自然有他的世之道。

——可是他們也不應該落井下石。

“我……”

秦簡書折返京城之後多方打聽，對於當年的事也約約有了猜測，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代我向你舅父問好。”

當年前來退婚的人是秦簡書的娘家舅父，雖然不是嫡脈卻也有著一緣關係。

那個男人邪的眸，現如今都記憶猶新。

那是第一次覺得，一個人的份地位原來那麽重要，在這世它就是自己的保護傘。

秦簡書的臉霎時一白，他暗中已經知曉當初退婚的事，自然也知道自己母親派去的是什麽人。

他那舅父慣是青樓楚館打諢的人，可見當初必然發生了一些自己難以接的事。

“秦簡書，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就像你也如同我。”

秦簡書有他的無奈，自己也同樣有著無法推卸的使命，三年前那一場浩劫注定兩個人不會有好的結局。

冷冽的寒風裹挾著鵝一般的雪花，在暗夜中稀稀落落地飄灑，而錦凰則站在窗前默默地瞧著他踏雪無痕的背影。

世人都說秦簡書溫潤如玉，清絕如仙，可卻也知道他曾夏練三伏冬練三九。

這一踏雪無痕的能耐，怕是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

年節剛過那幾日，錦凰便在宋氏的示意下去了高府一趟，高家老宅極為寬闊，幾大家子住在一起也不顯擁。

隴北第一世家的名號可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

老夫人讓人將其領進裏屋，這才揮退了左右侍候的婢子們：“瞧你在筵席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可是出了什麽事？”

“沒有多大的事。”

“是嗎？你這孩子倒是和你外祖母一般，是一個悶聲吃虧的子。”

高老太君無奈地歎息了一聲，而錦凰出些許的苦笑，隻是角那微微勾起的意來得快去得也快。

“浮生在行宮中可還安好？”

“一切尚好。”

除了沒有好的先生教導之外，顧北歸的安排讓人挑不出一點詬病來，簡直就是當祖宗一樣供在香案上。

可這樣的捧殺對於一個執掌天下的帝王來說，無異於最歹毒的利刃。

高老太君在隴北一代極有名，平素從小輩裏麵也會聽聞一些浮生的事，人老豈能瞧不出顧北歸的心思？

——將自己親生兒安排到行宮去當，明顯是想要將皇室唯一的嫡嗣養廢。

“姨婆，戰事短時間怕是不會平息，到時候免不得又有勞煩幾位表舅舅了。”

錦凰像是嘮家常似，好像在眼中確實不是多大的事。

老太君細著一雙眼眸瞧了一眼，最後輕聲‘嗯’了一個字，而錦凰臉上的笑意真摯了一些。

“早就聽母後說姨婆有壑，今日一瞧才知什麽是巾幗之士，宴宴在這裏代浮生謝謝您的看護之。”

錦凰原有些不準高家的態度，可老夫人剛才這一個字讓的心神也穩定了下來。

“姨婆若是放心讓府中的小孫兒宮伴讀，這名額我必然是要爭上一爭。”

“伴讀？”

老太君眉宇輕皺，顧北歸那人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怎麽會讓浮生輕易讀書識字？

“事在人為。”

直至錦凰在顧家人的陪同下離開高府，高老太君才將長子喚到了邊。

“糧餉的事準備得如何了？”

“已經穩妥。”

高家作為隴北第一世家，曆代積攢的威足以讓他們為這一片的土皇帝，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沒有顧北歸這莽夫。

顧北歸的橫空出世，可以說在高家腹部了一刀。

“他堅持不下去了。”

“是，這些天的家書越來越頻繁了。”

他們作為老牌的世族，想要在節度使府安眼線並不是多難的事。

“也不要得太，狗急了可是會咬人的，有些坡是要就著下。”

“兒子明白。”

顧北歸前些天同他索要了幾次糧餉，可他以短時間難以征調為由拒絕了。

這一次，他明顯是轉換了方向。

“氏姑侄是我們與顧北歸的平衡點，這一個點可得妥善理。”

“所以，母親這是讓兒子賣一個人給氏姑侄？”

他原本已經準備讓人給顧北歸送糧，畢竟軍如火等不得，可他的母親生生讓他將日子延後了一些。

“你願意聽從顧北歸的命令嗎？”

“這……”

高世仁作為高家的嫡長子，鎮北府掌握需的司庫，他的權勢已經抵達了一個頂點。

平心而論，他並不願意被顧北歸踩在腳下。

可不願意又如何？他手掌需又如何？在強悍的武力麵前，似乎都有些渺小。

“顧北歸太急了，盯著那姑侄二人的封疆大吏可不單單隻有他一個。”

顧北歸搶占先機的同時也將自己置最危險的險地，他就像是活靶子一樣被秦承恩那條瘋狗地咬著不放，而其他人則伺機而。

“錦上添花終歸不如雪中送炭，若是一個浮生我自然不會高看，可有些不一樣。”

錦凰在老太君來看就是一個變數，這樣的人怎麽會出現在家呢？

“似乎並無多可取之，宅被沈家那閨打的死死的，瞧著也刮不起多大的風浪來。”

高家大爺很會反駁自己的娘親，可這一次總覺得看待事並不是很直觀，這錦凰並無說得那般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