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青梅》第3頁

習慣地犟到一半,猛地抿。要做個人,對他好點。

瞥見自己的馬車已行至階下,云知意轉了話鋒:“雨太大,瞧著你好像沒帶傘。要不要坐我馬車一道走?”

這突如其來的服示好,霍奉卿稍愣,接著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看看,再看看下頭那馬車。

這馬車是云知意的祖母特意命人從京城為送來的。

白銅飾頂,以八寶石綴之,有彩席榻,氣派排場在原州是獨一份兒,鄴城人都知這是云大小姐的座駕。

見他似有為難,云知意也不勉強,勾笑笑:“不愿就算了,我先……”

“承,”霍奉卿半垂眼簾,淡漠出聲打斷,“路上正好問你點事。”

——

云知意坐在馬車正中主座,偏頭著左側座上的霍奉卿。“你要問什麼?”

霍奉卿抬眼與四目相對,面容清冷,語氣嚴肅。

“巍巍古寺在山林,不知寺幾多僧。三百六十四只碗,看看用盡不差爭。三人共食一碗飯,四人共吃一碗羹。請問先生明算者,算來寺幾多僧?”

云知意按捺住滿心驟起的暴躁,閉目咬牙:“霍奉卿,求你讓我做個人。”

卷都了,還不依不饒問最后一題?這是存心找罵!

第二章

上輩子云知意和霍奉卿關系一僵就是那麼多年,不是沒原因的。話不投機是他倆之間的常態,說著說著就會杠起來,關系能好才見鬼了。

云知意疲憊閉目:“別問了,我暫時不想說話。”

難得這樣示弱休戰,霍奉卿卻并未領

“最后一題,你究竟如何作答?告訴我吧,這對我很重要。”

云知意閉眼看不見他的表,卻能敏銳聽出他嗓音里見的和,以及和之下掩藏的執拗。

他沒說為何最后一題的答案對他“很重要”,但云知意上輩子就猜到原因了。

“對你重要,對我卻不重要,”輕聲嗤笑,“既那麼想知道,求我啊。”

果然,此言一出,霍奉卿終于如所愿地閉了。

——

鄴城是原州的州府所在地,而城北的“鄴城試院”則是整個原州唯一的屬試院。

每逢重要大考,原州各地的學子就要匯聚此應考。

據原州學政司的規定,考試期間,無論考生籍貫是否鄴城本地,都需統一下榻在城北驛。

申時近尾,馬車在驛正門前的落馬石停住。

這里到驛大門只剩短短二三十步路,無者皆在此下馬落轎。

小梅自外起車簾。

云知意對小梅道:“明日、后日都不必再來接送。若我爹娘問起,就說待我考完回家再與他們細說。”

“是,大小姐。”小梅恭恭敬敬應下,再將唯一一把雨傘呈上。

霍奉卿搶在云知意前頭接過傘去,怔了怔,旋即笑笑,由他去。

兩人上一次這麼平靜和氣地肩挨肩,袖疊袖,親無間地同傘下,似乎還是七八歲時。

那時云知意曾說過,“你是我在原州到的第一個朋友”。

長大后才明白,自己和霍奉卿,是做不朋友的。

并肩沉默著走在雨中,霍奉卿抿了抿,不太自在地清清嗓子:“求你。”

沒頭沒腦兩個字,云知意卻聽懂了。

以齒沿輕輕刮過角,有些意外。卻又不怎麼意外。

萬沒料到,驕傲的霍奉卿為了及時探知算學答卷詳,竟肯在這死對頭面前低頭服,說出“求”字。

“最后一題我來不及答,空著,”云知意噙笑斜睨邊人,“霍奉卿,我知道你為何這麼重視我的算學答卷。”

霍奉卿倏地止步扭頭,不可思議地瞪,握傘的手,修長手指骨節分明。

云知意笑得促狹,眼神不閃不避與他對上。

秋雨綿綿落在油紙傘上,又從傘沿墜至積水的地面。滴滴答答,叮叮咚咚,年急促的心音。

霍奉卿的耳廓慢慢染了薄紅。

那紅如丹朱滴水,迅速四散,沁向修長的脖頸,染至清冷的白玉面。

就連左眼尾那顆朱砂淚痣都驟添三分艷。

“嘖,懷,”云知意笑看漫天雨,“誒,還有半個時辰驛就放晚飯了,咱倆就在這兒大眼瞪小眼?都是面人,用飯之前總得先回房換個衫吧。”

霍奉卿聞言,似松了一口氣:“你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知道,”云知意角揚起促狹笑弧,“我不但知道,還要到說。”

“你知道個鬼!”

瞥見霍奉卿面上更紅,云知意卻分不清他是氣是

從前完全沒察覺,霍奉卿在私下竟還有這樣的一面。

只可惜啊,那個讓他臉紅心跳的,與云知意沒半點關系。

一直都知道。

——

回房換過衫后,云知意心事重重往驛飯廳去。

走到中庭花園,見廊下麻麻滿人,三五群扎堆閑聊,似乎都沒有要去吃飯的意思。

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近前有位陌生年扭頭覷來,熱心地解釋:“方才驛小吏說,今日送菜的遇雨延誤了,晚飯要遲些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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