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審訊

他想試探的……是什麽？

短暫的僵持中，鳶來不及思考多餘的事，滿心滿腹隻有一個念頭：太後認識的鳶，皇帝聽說的鳶麵對這樣的場景，應該是什麽樣的反應？

是侯之，名門閨秀。

的母親是先帝是前朝時的太傅之。

自小便在母親的教導之下讀詩書，十三歲那年，因為意外落水而命懸一線，之後就纏綿病榻，勉勉強強才保下了一條小命，最終在四年之後宮，做了一個後宮朝堂權之爭的傀儡皇後。

如果看見了眼前這腥的場麵，應該會做什麽反應呢？

是大聲哭出來。

亦或是幹脆暈過去？

鳶的腦海中思緒飛快掠過，想要從無數種可能中找到一種最合的反應，好讓楚淩沉能夠相信是表裏如一的存在。

可最終，還是選擇了什麽都不做。

不眨眼，不開口，不哭泣，不呼吸。

像是一塊木樁般一不，釘死在船艙的甲板上。

寂靜。

僵持。

楚淩沉盯著鳶的臉。

微紅的暖投在楚淩沉的側臉上，襯得他的臉頰都仿佛帶了暖暖的氣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淩沉忽然低笑了一聲，低眉的時候，一點歎息似的喟歎在他的嚨底翻滾。

他說：“真可憐。”

鳶沒有聽清他的話語。

但猜想，自己大約是過關了。

因為楚淩沉終於移開了視線，轉頭向地上那些傷痕累累的人。

他朝著老太監勾了勾手指，老太監很快領悟了聖意，俯下去解了其中一人上的束縛。

“陛下，陛下微臣冤枉！”

一旦解開束縛，傷痕累累的男人瘋狂地掙紮起來，他急促地往前靠近了兩步，很快就被侍衛打斷了雙，整個肩膀都砸在了地上，他隻能抬起紅的眼睛嘶喊：

“微臣從未做過危害江山社稷百姓的事！”

“是那些貴妃戚黨！是他們陷害微臣！”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把微臣移大理寺！不論他們用任何酷刑要殺要剮微臣都絕無怨言！”

“求陛下明鑒！”

那人瞪著赤紅的雙眼，額頭上脖頸上的青筋就像是幹枯的河堤，一條條一道道，隨時炸裂開來似的。

楚淩沉卻無於衷。

他起走到了那人的麵前，居高臨下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隻掙紮的螻蟻。

“真是不巧，孤不喜歡大理寺，孤更喜歡私刑。”

楚淩沉低聲重複了一遍，眼神中出淡淡的嘲諷。

“不會有你期待千錘萬鑿轟轟烈烈，更不會有沉冤得雪青史留名，你隻會毫無聲息地死在這裏。”

他盯著男人，一字一句道：“直至腐爛泥。”

那男子愣了，呆呆看著楚淩沉。

鳶也在看著楚淩沉，片刻之後，又把視線移向了那個傷的男人。

……真可憐。

鳶看著他心想。

他上的傷不足以磨滅他的靈魂，可是楚淩沉他直接斬斷了他最後的神支柱。

他的存在沒有意義了。

這遠比直接殺了他要殘忍。

男人的雙眼仍然瞪大，肩膀卻佝僂了起來，就像是一個人的靈魂被人從軀殼之中離了出來，明明還是那個，卻，眼可見地已經墜落。

“你……會臭萬年的……”

男人的目渙散，喃喃自語：

“伱是個昏庸無道的暴君，你縱容戚黨敗壞朝綱……放任朝中臣當道……罔顧邊疆……殘殺忠良，暴政於行……你德不配位，總有一天會被斬殺於庭前……”

他大概已經算是死了。

人之將死，說出的話反倒平和。就像是在訴說一樁稀鬆平常的事似的，神神叨叨碎碎念著，詛咒著眼前的君王不得好死。

老太監早已經嚇得臉蒼白，哆哆嗦嗦跪在地上。

而楚淩沉的臉上卻依舊沒有表，爐火映襯著他的側臉，投出溫的。

“會有這樣一天麽？”

他輕聲問男子。

鳶愣愣看著楚淩沉。

有那麽一瞬間，有一種說不出的覺。

恍惚間覺得此刻楚淩沉臉上的表，是對死亡懷著期待的憧憬。

他不懼怕詛咒，甚至期待它的到來，為此就連他的萬年冰霜的臉上都出現了別樣的溫，就這樣專注地，帶著繾綣地凝著眼前不存在的東西。

“你不得好死——！”

……

誰也沒有料想到那個男人竟然還有力氣。

斷了，還能，更何況原本就是會武功的人。他忽然發難，劇烈地扭翻轉，竟然滾到了那熊熊燃燒的碳爐邊，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他手抓住了炭爐的一隻腳，狠狠一扯，竟活生生將炭爐扯翻了。

“陛下——保護陛下——！”

老太監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

可惜為時已晚。

炭爐傾倒，火星四濺，燒紅的刑跌落了一地，紅彤彤的炭石混著巖鐵的漿，向楚淩沉所在的方向流淌。

楚淩沉呆呆站在原地，還來不及反應。

糟了！

鳶心中一驚，再也顧不得裝木樁。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飛快向前靠近裏兩步，一把抓住了楚淩沉的手，拖著他後退了好幾步，驚險萬分地避開巖鐵漿。

“小心。”

鳶低聲道。

幾乎是同時，慘聲響起。

那個男人幾乎已經跌倒在了漿之中，此刻皮分離，再也抑製不住絕的嘶吼。

他在原地翻滾，船艙所有人都作一團。

鳶還想要把楚淩沉拉得更遠一些，卻忽然覺得頭頂有說不出的怪異，抬起頭才發現那怪異的源頭——

那是楚淩沉的視線。

他的目中帶著一疑，一探尋，遲遲落在的上。

……不妙。

鳶的心中警鈴大作。

方才一時急，也顧不得偽裝就出手拉了楚淩沉，這顯然並不是“名門閨秀鳶”能做出來的事。

本就已經被嚇傻了，怎麽可能在所有人驚慌失措之際，還有這樣的決斷與力氣拉開一個男人？

怎麽辦？

難不跟著大家一起尖？

可那樣做不是……太晚了一些？

鳶的心裏連了一團，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仍然抓著楚淩沉的手腕，現在再鬆開就顯得方才扯開他真的是刻意為之，可是一直抓著也著實……

嘈雜間，楚淩沉的視線依舊環繞著。

混之中，他的目寂靜如同落葉，仿佛是要穿的靈魂。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