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有火

這種局麵還真是倒黴頂，也實在沒有別的選擇。

鳶隻能狠下心來，衝上前兩步，一把抱住了楚淩沉。

“陛下救命！”

鳶努力從嚨底出丁點哭腔，不給楚淩沉反應的機會，一頭埋進了楚淩沉的膛裏。

像是八爪魚一樣用力抱住了他：“陛下救救臣妾……臣妾不想死嗚嗚嗚……”

楚淩沉一怔，還未來得及手推搡。

鳶早已經把額頭埋進了他的肩膀，的手指環過他的腰，一瞬間指腹上傳來冰涼的覺，讓經不住愣了愣。

他真的……很瘦啊。

鳶在心底喟歎。

這樣瘦的人應該也沒有多力氣，大概需要再裝作被他一把推開才顯得自然真實一些。

鳶還在心底謀劃，可船艙的尖聲越發淩起來。

“陛、陛下，著火了，著火了！”

老太監尖銳的聲音穿寂靜的夜。

鳶循聲去，下一刻冷汗就浸了的脊背：區區炭爐傾倒，本來也不至於對這艘大船造威脅，可是爐的漿倒在木質的船甲板上，船甲板被燒了一個碩大的窟窿。窟窿下的船艙裏躥起了熊熊烈火。

糟了，火油！

怎麽把這等東西給忘了！

鳶真正慌了起來，這火油燃燒之勢可像尋常木頭起火，它隻消片刻就會把這一隻船吞噬幹淨，想跑都跑不了。

“快！快靠岸！”

“全部都去船艙下幫助行船！”

“剩餘的人速速去外麵，取水滅火！”

船艙，尖聲混雜著嘶吼聲，所有的人都作一團，隻剩下楚淩沉與鳶兩個人還僵地佇立在原地。

來不及了。

鳶鬆開了楚淩沉。

看著周遭的火勢，心裏冰涼一片。

火油引燃的大火，靠尋常的水本是撲不滅的，這艘船眼下已經行駛到了湖心，要想返航也本來不及。為今之計，唯有……

“所有人都去甲板。”

楚淩沉的聲音在一片喧鬧之中響了起來：

“下水，立刻。”

皇帝一聲令下，船艙中的人便立刻行了起來，他們簇擁著楚淩沉移步到了甲板上。鳶原本是跟在楚淩沉的後，臨到船艙門口，猶猶豫豫回頭向船艙裏那幾個橫陳的男人。

“他們怎麽辦？”鳶問大太監。

“哎呦我的娘娘，都這時候了，就不用管這些犯人了吧！”

老太監推推搡搡，混之中也顧不得鳶，專心護著楚淩沉鑽出了那一扇小小的艙門。

鳶獨自留在船艙。看著地上那幾個人猶豫了片刻，還是轉過折了回去，抓住最近的一個的領，把他拖到了船艙的窗戶邊，然後把他推出窗外。

這樣做的結果很可能是一樣的，都是死路一條。

但起碼，還能有個全。

就這樣依樣畫葫蘆，把那些人一個又一個扔到窗戶外麵去，最後停在了那個打翻了炭爐的罪魁禍首的前。

他還沒有死，也差不多了，臉上上都是灼傷的痕，卻仍睜著赤紅的雙眼看著鳶。

“能有個全也是好的吧。”

鳶對他道。

沒有給他商量的餘地，揪住了他相對還算完好的領，也把他丟進了漆黑的窗外。

正在這時船艙的房梁忽然斷裂下來，一時間火勢瞬間又增長了數倍，唯一通往船甲板的道路被徹底地封死了。

甲板上，老太監正在嘶聲喊著：“糟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還在裏頭呢！來人，還不快快去搭救皇後——！”

他得如此倉皇無措，就好像剛才艙門口的分別是一場幻覺似的。

鳶聽得目瞪口呆，不得不在心底歎，要論演技還得是宮裏人厲害啊。

老太監還在甲板上涕淚縱橫：“陛下，陛下，怎麽辦，皇後娘娘……”

彼時鳶已經準備跳窗去了，卻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心底起了一異樣的知覺。

那是一丁點的好奇，就像小貓爪子，在的口撓出了一道淺淺的痕跡，催促著停下了腳步，一步一步慢慢靠近早已經打不開的船艙門。

火焰聲呼嘯。

聽見外麵的嘈雜紛紛。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淩沉的聲音才響了起來：“孤知道。”

那嗓音低緩而又和，如同無波無瀾的池潭。

他說：“真可惜。”

……

那是鳶最後聽見的聲音。

下一刻火勢就再次擴大了。

鳶不得不退到了船艙的窗邊，從窗戶邊一躍而下。

落水那一瞬間，刺骨的冰寒像是蛇蟲一般灌進了的裏。

鳶懷疑自己會暈過去，但最終沒有，冰涼的湖浸了的裳，排山倒海的刺痛在的每一寸骨頭之間炸開。

……好痛。

……痛死了。

鳶在黑暗中沉沉浮浮。

岸邊的宮人們舉著宮燈，沿著湖畔一邊搜尋一邊呼喊：“娘娘——皇後娘娘——”

……不能死。

……至現在還不可以死。

鳶在水裏掙紮，用力扯掉了上厚重的裘襖，整個頓時都輕健了許多。

本來水就不差，隻需要忍過去最初的那一陣疼痛，就可以朝著岸邊的宮燈慢慢靠近……的已經沒有知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指尖終於攀附上岸邊的一縷草。

“……娘娘？是皇後娘娘嗎？”

黑暗中，有個抖的聲音響起。

一盞宮燈徐徐靠近，照亮了鳶的臉。

“來人……來人吶！”那聲音尖了起來，“快、皇後娘娘在這裏——！”

……到了麽？

鳶隻覺得宮燈的芒刺得睜不開眼，可是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想要支起，卻最終失敗。

周圍吵吵嚷嚷，很快就有更多的人聚集到了湖畔邊。

鳶虛張著眼睛，看到一片混沌之中，有一個瘦削的影從遠慢慢走來。那人的步伐從容不迫，慢慢悠悠停在了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

依舊是那種目。

看死的目。

鳶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恍恍惚惚，眼前的這張臉和記憶中的重疊了起來。

頓時一無名的業火就竄上了的口。

“你……”張了張口，艱地吐出一點氣音，“真是個……”

下一瞬間，的意識就徹底地渙散了，帶著未說完的字眼，一同跌靈魂的黑夜。

真是個忘恩負義、不知好歹的東西！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