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兔子

在見麵之前，鳶也曾經設想過皇帝楚淩沉是什麽樣子。

聽父親說起過他，說他曾經在秋獵之時，追著一隻鹿進了山林，卻忽然發現那是一隻帶著嗷嗷待哺的小鹿的母鹿。箭在弦上，到最後一刻楚淩沉卻鬆開了手，縱容那一大一小兩隻鹿逃進了山林裏。

鳶還記得，父親提起這件事的事後，滿臉的歎息與無奈。

他說：“一國之君，如此心慈手，於國於民都不是好事。”

那時的鳶不明白，疑問父親：“皇帝不善良，局麵不是更壞嗎？”

宙淡道：“仁慈容易滋生弱。”

那是鳶第一次聽父親提起那位年登基的一國之君，從此在的心裏，楚淩沉便是一個心很的好人。

如今一見……

鳶默默對天翻了一個白眼。

自己的肚子也得咕咕了，把大部分都鳥都撕了喂給了楚淩沉，自己隻能挑一些邊邊角角，裹著附近隨便找來的野草一起烤了，吞進了肚子裏。

彼時楚淩沉已經在原地躺倒了。

他吃飽喝足，閉上了眼睛，竟然就這樣睡了過去。

鳶：……

大概，人真總是會變的吧。

鳶惡狠狠地又啃了一棵野菜。

不敢在原地多留，所以隻放任楚淩沉在地上睡了一個時辰，就把他了起來，拖著他繼續上路。

一路上，楚淩沉不太說話，偶爾冷言冷語。

鳶忽然發現自己竟有幾分了解他了。

他如果不痛快，就會想方設法讓別人也不痛快。他心好時一般沉默不言，心差的時候，就會像之前那樣，彎彎繞繞埋下陷阱，然後挑釁，激怒，刺激得想直接雪地弒君。

本質上，他就是一個格十分惡劣的討厭鬼。

想明白後，很多事就變得容易多了。

他賤，鳶就裝作聽不見。

他不肯走，鳶就用一繩子把兩個人的手腕綁起來，拖著他走。

楚淩沉氣紅了眼，問：“你什麽名字，孤回去一定抄你九族。”

鳶就氣定神閑告訴他：“我寧白，寧可的寧，白撿的白。”

反正這世間本來也沒有寧白，任務一了就要跑路了，就算他把邊關翻個底朝天，也不可能真的找出一個寧白的邊關小將來。

就這樣一路慢慢前行。

楚淩沉的話越來越，他發著燒，終於走不了。

鳶無奈，隻能另想辦法。

砍了幾棵樹，做了一隻簡單的木筏，讓他躺在上頭，用麻繩拖木筏前行。

楚淩沉大部分時間是昏迷的，醒來時，就懶洋洋地挑釁鳶：

“你已經轉向了許多次，伱其實……迷路了吧。”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真的還能走出去麽？”

“不如一拍兩散吧，彼此也輕鬆。”

“是吧，寧小將軍？”

楚淩沉的聲音幾近呢喃，最後的尾音著一惡劣的玩味。

鳶的手已經被麻繩勒出了兩道痕，本來就疼得很，氣得磨牙，從地上了個雪球狠狠地砸到了楚淩沉的上：“閉吧你！”

沒想到楚淩沉真的不說話了。

他出手在上索了一陣，找到了脖頸邊的雪屑，拿到鼻子邊聞了聞。

“你出了。”

楚淩沉緩緩道。

鳶才注意到，原來手心的雪浸到了剛才的雪球裏，雪球已經變了淡淡的。

“你放心，死不了。”鳶重新調整了姿勢，咬牙道，“隻要你還活著，我就不會丟下你。”

……

楚淩沉很久沒有再開口。

到黃昏時，鳶找到了下一避風港後，才發現他的手指已經凍僵了。他上其他部位還有裳包裹，唯有一雙手在外麵，已經被凍得沒有了。

這便是躺竹筏的壞了，如果自己走，好歹還能暖和點。

可惜這個廢他走不。

鳶歎了口氣。

雪地木柴，一時點不燃篝火。

鳶隻能先用自己的手替他用力指尖，用自己掌心的溫度把他涼的指尖捂得熱了一些，終於輕輕舒了一口氣，抬起頭，對上了楚淩沉漆黑的眼眸。

以為他早就暈了過去，沒想到竟然醒著。

不過他反正也看不見。

鳶道：“下次記得把手藏好，否則就廢了。”

明知他看不見，鳶還是盯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如果能茍活卻活得不太好，也是很慘的。”

楚淩沉沒有說話，也沒有掙紮回自己的手。

他低著頭，眼睫垂落，竟是有的順從溫馴模樣。

鳶本想要好好笑話他一場，笑話他也有今天，可是還來不及張口，忽然間的耳畔就響起來一陣極輕的響。彼時暮還沒有徹底退消散去，夕的餘暉中，有一個小東西飛快地逃竄路過雪地。

鳶眼疾手快，飛快掠，一把就揪住了那小東西的脖頸。

微裏，那團東西掙紮扭。

鳶呆呆看著它。

額，一隻……兔子？

……

一隻自投羅網的兔子，這可真是天降之喜。

鳶用麻繩把兔子的捆了起來，讓它團一個溫舒適的球，然後塞到了楚淩沉的懷裏。

楚淩沉看不見眼前的東西，渾一震，隨即要把手裏的兔子扔出去。

“別扔別扔！”鳶急匆匆捂住兔子解釋，“隻是一隻小兔子，給你捂手用的。”

楚淩沉全僵，一言不發。

鳶道：“你抱著它，手就不會凍僵了。”

楚淩沉還是一不，他的眼睛瞪得極大，手指比方才完全凍僵的時候還要僵，仿佛懷裏抱著的不是一隻兔子，而是什麽毒蟲猛。

是害怕，還是……沒有過兔子？

鳶看著他這副模樣，實在是想笑，就這樣放任了他好久，才抓起楚淩沉的手，輕輕放到了兔子的脊背上。

“它不要咬人的。”

鳶舉起他的指尖，引領他慢慢著兔子的。

“你看兔子都是的，熱乎乎的……”

楚淩沉靜默了很久，僵的手漸漸放鬆了下來，忽然間他到了不一樣的地方，頓時呼吸一頓，猛然回了手。

下一刻，鳶的笑聲再也憋不住了。

“……你到的地方，是它的耳朵，不要怕。”

也許是的笑意太過明顯，楚淩沉向來沒有表的臉上，浮現了一抹惱怒的神。

鳶以為他會發怒，但最終卻沒有。

他隻是低下了頭，聽從了的建議，抱了那隻的兔子，再也沒有吭聲。

這才像話嘛。

鳶的心轉好，篝火也升得分外順利。

夜晚來臨時候，坐在篝火旁，看著沉默不語的楚淩沉。

彼時他正低著頭，橙黃的火映襯著他瘦削的臉，懷裏還抱著一團茸茸的兔子，整個人看上去有一說不出的。

“你笑什麽？”楚淩沉冷淡的聲音響起。

“沒有。”鳶移開視線，“我隻是覺得早該抓一隻兔子。”

兔子可真實用啊，既可以取暖，又可以當儲備糧，還可以讓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家夥惱得閉上。

不過看著楚淩沉和小兔子相互依偎的模樣，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並且暗自打算，改天烤兔子的時候，一定不會讓他發現。

是想想，就覺得忍俊不，不住地笑。

楚淩沉的呼吸頓了頓，眉頭皺起：“你敢嘲笑孤。”

“不敢。”

鳶把笑聲憋了回去。

此時的也暖和了，手上的傷口也已經不再出，又有了和他鬥法的力。

“我隻是覺得，你現在的樣子還真是……”

了個懶腰，看著火映下的年和兔子，得寸進尺道：“……怪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