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帝沒理會等在外麵的夫妻二人，繼續跟皇後討論：“除了朝中有人支持，他還需要做出一點政績出來，讓大臣們心服。”

治國跟打仗不同，不能憑著武力服人，治理國家的能力若不行，滿朝文武也不會買賬。

皇後點頭：“皇上說得對。”

穆帝道：“所以朕打算讓他親自去一趟朔州，主持賑災事宜。”

皇後神又是一變：“朔州有災？”

“說是春季雨水多，很多莊稼兩個月前就淹了。”穆帝眉頭深鎖，“朔州是個洪澇災害最多的地方，幾乎年年災，朝廷撥去的賑災款也不知有沒有用到實。”

皇後歎息，眼底浮現憐憫之：“天災人禍，百姓永遠是最苦的。”

穆帝站起，在殿踱著步子：“等把這幾樁婚事都解決了，就安排容蒼帶人去朔州走一趟，親自到現場看看災況。”

說到婚事，穆帝忽然想到一個人，轉頭看向皇後：“朕記得榮王府好像有個世子還未親。”

皇後點頭：“嗯，聽說還在議親之中。”

榮王府懷月郡主的兄長，容淮書。

今年剛過弱冠，正在籌備婚事的階段，妻子人選還沒定下。

穆帝沉思片刻：“他跟秦姑娘倒是合適，皇族世子配太傅孫，倒也不算委屈了秦芷嵐，而且還是正妻，不比側妃風有麵？”

“世子妃再風有麵兒，也永遠隻是臣子臣婦，而皇子側妃以後卻有可能為貴妃，甚至是太後。”皇後斜睨著皇上，麵上掛著一打趣的笑意，“貴妃當年不也是側妃嗎？”

秦家姑娘想要的是正妻不假，但也要看是誰的正妻。

總之不可能是一個文弱世子的正妻。

穆帝淡道：“秦家姑娘想得深看得遠，但是這世上並不是事事都能如願。”

皇子公主都不一定能心想事，一個太傅府孫就一定能？

雷霆雨俱是天恩，不到想這想那。

“此事就這麽定了，晚上召榮王進宮商議一下，若他沒意見，明日一早朕就下旨賜婚。”穆帝說完，揚聲吩咐，“楊德喜，讓他們兩個進來。”

“是！”

穆帝很快回到羅漢榻前坐下。

容蒼和楚雲緋相攜而來，給帝後行禮問安。

“不必多禮了。”穆帝沒好氣地看著他們，“真是麻沒地方放，非得到人前顯擺？”

楚雲緋謙恭認錯：“都怪容蒼，事先都不跟我商議，否則兒媳定會阻止他如此稚行為。”

容蒼淡道：“京中太多人以為兒臣跟王妃破裂，覺得有機可乘，兒臣隻是想消除他們的誤會。”順便杜絕一些人自以為是的念頭。

“旁人誤會，還不是因為你自己做了蠢事？”穆帝冷笑，忍不住又開始翻起舊賬，“當初要不是休妻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焉有如今這些破事？”

皇後無聲歎了口氣，皇上最近怎麽老是訓斥戰王？

容蒼沉默不語，楚雲緋也沉默不語。

穆帝瞥了他們一眼，了緒：“說吧，見朕幹什麽？”

容蒼聲音平靜：“兩日前兒臣在長樂坊捉了個人，並對他進行了審訊。”

長樂坊？

穆帝表一冷，麵上緒沉沉：“捉了誰？”

“就是父皇心裏想的那個人。”

皇後皺眉不解：“你們父子二人在打什麽啞謎？”

穆帝冷道：“審問之後他說了什麽？”

“兒臣命人挑了他一隻手筋和一隻腳筋。”容蒼垂眸，聲音沉冷無，“此番威懾之下，他老老實實招出了自己十年來的所作所為，隻是兒臣並沒有讓他寫口供。”

穆帝揮了揮手：“口供有沒有無所謂，你細細說來便是。”

“雲緋。”皇後看著站在容蒼邊的楚雲緋，朝招了招手，“過來這邊坐著，你懷有孕，不能久站。”

楚雲緋走過去，謝了恩，在皇後下首的凳子上坐下。

容蒼語氣淡漠，卻恍如平地驚雷：“除了兒臣之後，他給父皇也下了蠱，已有三年。”

話音落下，空氣一凝。

皇後驚得臉發白，視線驀地抬起，震驚地看著容蒼。

“給兒臣下蠱的那個人，在父皇也下了蠱。”容蒼看著穆帝，眼神清冷而平靜，“母蠱在楊公公，來日隻要楊公公出事，父皇隨時會有命危險。”

皇後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更不敢相信，竟有人給一國之君下蠱。

巫蠱之。

竟有人在宮裏大行巫蠱之？

皇後轉頭看向穆帝，卻見他麵平靜，像是一點都沒有意外，不由又是一驚：“皇上早就知道了？”

穆帝緩緩搖頭：“還有嗎？”

“被下蠱的還有貴妃。”容蒼語氣淡淡，“不過這件事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因為他給貴妃下蠱是為了將來某日事，有人想對他滅口時，他好用來自保，母蠱就在他自己。”

“所以你審問他那個晚上，貴妃突然腹痛。”穆帝終於了然，“原來是這個原因。”

皇後詫異：“貴妃腹痛？”

穆帝嗯了一聲：“起初說是心絞痛，後來又了腹痛，太醫查不出原因。次日朕派人把姬紫進宮給號脈，聽聞姬紫說出可能是巫蠱之時，貴妃很心虛，轉念就改口說已不疼。”

說著，穆帝冷笑一聲：“皇後，你覺得為什麽心虛？”

皇後神驚惶，一句話說不出來。

饒是素來鎮定從容，自從孩子沒了之後，二十多年幾乎很有什麽事能讓如此失態。

可巫蠱之從來為宮中大忌，且這次分明不是空來風，而是真真切切有人使用巫蠱之害人，被謀害的還是帝王和皇子。

誰能不震驚，不惶恐，不憤怒？

不管是弒君還是巫蠱，都是淩遲之罪，若二者兼有……

皇後有些失態地握著茶盞，語調微：“這……這真是要謀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