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目微轉：“懷月最近怎麽樣？”

“回稟皇後娘娘，懷月郡主表現得還不錯。”

“那就先讓回去吧。”皇後抬手整了整頭上釵，端莊優雅地開口，“薑家兒繼續留在宮裏，跟五公主做個伴。”

薑倩神頹然，麵絕：“是。”

“瑾月年歲也不小了，是時候議親了。”皇後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若有所思地看向容瑾月，“本宮最近正好閑著，阿蔡。”

阿蔡應聲：“奴婢在。”

“把京中適齡的男子篩選一下，擬一份名單給本宮。”皇後吩咐，“本宮琢磨著給五公主尋個駙馬。”

容瑾月緩緩搖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皇後，眼底劃過一抹怒意，卻生生下來。

重新磕頭行禮，道：“回稟皇後娘娘，母妃子抱恙，兒臣不能侍疾已是大不孝，萬萬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討論親事，還皇後娘娘明鑒。”

“五公主。”跪在後的嬤嬤直起，皺眉盯著，“皇後娘娘沒問你的話，你就不能擅自回答，這是大不敬。”

容瑾月臉微變，低著頭：“兒臣知錯，求皇後娘娘恕罪。”

“本宮是你的嫡母，給你賜婚，容得你拒絕？”皇後眼神裏著幾分冷淡，“看來五公主到現在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份。”

容瑾月臉煞白，隻得再次認錯：“兒臣知錯，求皇後娘娘恕罪。”

“老奴該死。”後的嬤嬤連忙請罪，“老奴一定更加嚴格地教導五公主，絕不會讓今日之事再發生。”

“訓練期限再加一個月吧。”皇後隨後一說，嗓音淡漠，像是在決定一件無關要的事，“橫豎也沒辦法在你母妃跟前侍疾，索好好把規矩學一學。”

容瑾月臉慘白，僵在地上無法反應。

再加一個月？

想到嬤嬤教規矩這個月來的，容瑾月覺得隻有生不如死可以形容，四名教養嬤嬤流當值。

白天有白天的嬤嬤，晚上有晚上的嬤嬤。

早起行禮，吃飯，穿，行走，落座，說話，每一項都必須按照書上的三從四德執行，宮規嚴令止的不許犯，《閨訓》上要求的必須照做，晚間就寢還有就寢的規矩，睡覺的姿態都要規定。

幾位嬤嬤簡直是嚴苛到變態。

以上所規定的一切稍有出錯之，藤條就毫不留的打下來，脊背不直就打背，手上端不穩就打手，跪姿不標準就打，一天下來上傷痕累累。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晚上訓練到子時才睡，上從來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這樣如地獄一般的日子真是一天也熬不下去了，一個月度日如年，兩個月更是毫無盼頭。

覺得在嬤嬤手底下學規矩的日子本不像一國公主，反倒像是這宮中最低賤的奴才，被人隨意打罵怒喝。

可容瑾月心裏憋著一氣。

不想再跟皇後求饒，甚至清楚皇後這是故意整。

而這一切都跟楚雲緋不了關係。

可以忍，忍不了也會死死地忍。

對父皇的怨恨，對九皇兄的怨恨，對楚雲緋的憎恨，一直在支撐著忍下去。

就不信那幾個刁奴真敢打死。

隻要不死，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來日一定會讓這幾個刁奴生不如死，讓皇後和楚雲緋付出應有的代價。

容瑾月很快被嬤嬤帶走了，薑倩跟在後。

懷月郡主恭恭敬敬朝皇後行禮謝恩：“多謝皇後娘娘教導，臣回家之後一定好好做人，從此管住言行舉止，絕不再做那些不該做之事。”

皇後淡道：“希你記著教訓。”

容懷月怯怯地看了一眼楚雲緋，隨即低頭：“以前多有得罪王妃之，懷月在此給王妃賠罪，多謝王妃大人有大量願意原諒我。”

“都是母後寬容。”楚雲緋道，“你好好謝謝母後就。”

“是。”容懷月再次磕頭謝恩，“多謝皇後娘娘，臣告退。”

等離開，皇後疲憊地斜臥在榻上：“宮裏很有榮寵不衰的人，也不會一直有屹立不倒的家族。顧貴妃這些年把事做絕，就沒想過有朝一日，的子會因為的牽連而活得生不如死。”

楚雲緋沉默斂眸。

方才那一剎間，再一次真切地意識到權力有多重要。

容瑾月，曾經無比囂張跋扈的五公主，在所有公主之中份最尊貴，也最跋扈。

然而往日的囂張顯赫對比今日的卑微落魄，著實是一件諷刺之事。

主子得寵，邊的奴才都可以跟著耀武揚威。主子落魄，皇帝的親生兒也別想活得愜意。

你看，皇後娘娘二十多年不管事，如今一朝重掌大權，容瑾月隻能像一條蟲子跪在地上，毫反抗都不敢有。

這還是皇後宅心仁厚，對顧貴妃生出恨意之後給的一點小小懲戒，若是換作更心狠手辣之人，執掌後宮的權力就是可以對後宮諸多嬪妃和奴才生殺予奪。

不敬之人，挑釁之人，杖斃亦是家常便飯。

楚雲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權力很重要，所以跟容蒼一定會得到。

不但要得到權力，還要永遠抓著權力不放，要保護好自己的孩子，絕不會讓他遭到容蒼曾經遭的一切。

而這些，必須居高位、手握大權才能做到，否則多的是人隨時等著把他們撕碎片。

日子一天天過去。

臨千秋宴越來越近，宮裏開始忙碌了起來。

楚雲緋安心養胎，皇後讓什麽也不必做，每天隻要吃好睡好就行。

後宮都在為皇後的千秋宴做準備，前朝大臣們卻一天比一天不安，因為從薊州、朔州和連城快馬加鞭送來的折子一天比一天多，皇上的臉一天比一天難看。

大臣們每天上朝都是戰戰兢兢。

除了奏疏，還有那一本本賬冊、名冊和卷宗累累堆積在案上，仿佛預示著一樁驚天大案即將如暴風雨一般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