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很快安靜下來。

被德妃鬧騰這麽一出，皇後暫時沒了睡意，眉眼間泛著幾許深思和困：“朔州一案竟率先牽扯到了裕王和鎮國公府？”

“暫時還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朔州案引起的。”楚雲緋想了想，“不過眼下容蒼不在朝，宸王被幽，就算想做什麽也做不了，所以朔州案引起父皇震怒的可能最大。”

皇後嗯了一聲，眉心鎖：“算算日子，容蒼這個時候也該送些消息回來了，隻是……”

隻是什麽？

皇後沒說完的話，或許恰恰也是楚雲緋擔心的。

之前沒覺得容蒼去朔州查案會有什麽危險，可此時忽然意識到，容蒼去的分明是顧家地盤。

而顧家在薊州、朔州勢力滔天，就算顧家主暴斃，群龍無首，他們的家族勢力依然無不在。

此番查案不是尋常的利益糾葛，而是一個不慎就全族覆滅的生死大事，所以顧家會不餘力地對付容蒼，甚至是殺人滅口。

容蒼帶兵打仗能力強，可他並沒有帶去千軍萬馬，到了別人的地盤上，他會不會有危險？

今晚因著德妃的突然到來，楚雲緋心裏不由自主地生出擔憂來。

“朔州或許是個龍潭虎。”聲音沉寂，泄出些許不安，“若裕王和護國公府被下獄，真是容蒼的手筆，他眼下可能有些不由己。”

皇後笑道：“你是當局者迷，對容蒼太過擔心，所以難免胡思語鑽牛角尖，別忘了容蒼最擅長的是什麽。”

楚雲緋抬眸。

“戰場上用的是兵者詭道，用在跟大家族鬥智鬥法上照樣行得通。”皇後坐到跟前，挽起的手，“別擔心，顧家沒那麽傻。戰王他們是皇上派去查案的，滿朝文武皆知，一旦容蒼或者齊錦、謝麟他們在朔州出事，都無異於是顧家對皇上的挑釁，他們沒那麽蠢。”

楚雲緋依然憂心：“可是狗急會跳牆。”

皇後搖頭：“還沒到跳牆的時候，裕王府和護國公被抄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楚雲緋一愣，隨即明白了的意思：“母後的意思是，容蒼跟顧家達了合作關係？”

“可能是沒別的選擇。”皇後淡淡一笑，“反正他們男人辦案，我們坐在這裏隻能猜一猜，至於答案是不是我們猜的這般，暫時還不好說。”

楚雲緋嗯了一聲，沒再多言。

隻是有點擔心容蒼的安危，至於其他的，能不能把案子辦好，有什麽辦法應付顧家，都不重要。

隻盼著他們都能平安歸來。

……

夜沉沉，今晚許多人注定無法眠。

同一時間，朔州一座別院裏。

夜籠罩著整座庭院，唯有主院裏一盞盞燈火把這夜襯得像是白晝。

容蒼負手站在窗前，清雋冷的容泛著一層淡漠澤，眉眼平靜，看不出心中所想。

後不遠跪著兩個絕貌的子，是晚飯之後，布政使陳大人親自送過來的“孝敬”，說是讓戰王殿下務必盡興。

容蒼對這樣的“孝敬”已經習慣，亦無於衷。

畢竟這已經是他來到朔州之後，第三批被送過來的人，一次比一次麗溫順。

庭院外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容蒼抬眸去。

齊錦和謝小國舅相攜而來，夜燈火之中，兩人外形出眾，姿頎長拔，通神流瀉出的貴氣不可忽視。

容蒼眸深了深。

此次查案，父皇決策略顯失誤，容蒼對自己的默許也有些後悔。

雖知年輕人總有一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容蒼也有心讓謝麟和齊錦在朝堂上嶄頭角。

可兩人份貴重，他知道，顧家人也知道。

一個親王，一個忠義侯獨子，一個謝家嫡子。

若他們把朔州罪證全部上傳天聽，無疑是置顧家於死地，意味著顧家很快就會九族全滅，一個不留。

撕破臉之下，走投無路之下的顧家一定會不擇手段，讓他們三人也回不了京城。

容蒼眉心微皺，所以他現在需要改變策略。

正想著，兩人已經進屋。

“殿下。”齊錦率先開口，“我今天出去轉了轉，發現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容蒼轉走到大雕椅前坐下，其他兩人相繼落座，對跪在屋子裏的兩個人視而不見，仿佛連日來對這樣的畫麵已經司空見慣。

“朔州駐紮著一不小的兵力。”容蒼淡道，“這支軍隊應該是顧家人掌管。”

齊錦詫異：“殿下早就知道了？”

“不早，也就今天才知道。”容蒼語氣淡淡，“顧家利用此次機會對付裕王和護國公府，把一切罪名推到徐指揮上時，本王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都指揮掌管朔州城兵馬，若把他下大牢，此地的兵馬失去了調派權，對顧家行事反而不利，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此地還有另外的兵馬，並且遠遠在朔州兵馬之上。

謝小國舅不疾不徐地開口：“方才臣出去打聽了一下，陳大人連續三年謊報災，除了朝廷賦稅全免之外，還接連騙取賑災銀，這些年斂財超過一千萬兩，他用特殊的方式把銀子都送到了顧家，顧家又用這些銀子暗中招兵買馬，訓練了一支隻聽顧家號令的軍隊。”

“他們的目的應該為了扶持宸王登基，所以才冒著這麽大的風險。”齊錦冷笑，“連續三年謊報災，就算東窗事發，朝廷派人到此查案，也會被困在此，甚至份低一點的直接被滅了口，讓朝廷連真兇都查不到。”

這就是世家稱霸一方的後果，連朝堂律令都可以置之不理，儼然一方土皇帝。

謝小國舅似乎任何時候都不慌不忙的，語氣溫和從容：“想要調兵過來已是不可能，暫時隻能答應顧家的合作請求。”

他們此番來朔州帶的人不。

原本也是喬裝打扮，然而沒料到的是，朔州到都是顧家的眼線，他們一踏進朔州城，三人陌生但通神不俗的氣度就引起了眼線們的懷疑。

謝小國舅也不得不承認，顧家作為百年世家還是有些實力的，即便家主驟逝，也沒能讓他們作一團，反而更加提高了他們的戒備心。

“顧家想扶持宸王登基，但前提是他們都活著，顧家勢力和兵馬必須都在，否則所有籌謀功虧一簣。”齊錦琢磨著，語氣裏倒是有幾分篤定，“而他們想活著，就不能戰王殿下一毫，否則不提皇上，就戰王麾下的兵馬就能把薊州顧家夷為平地，讓他們寸草不生。”

所以顧家想活，戰王必然安然無恙，可戰王安然無恙的前提是顧家必須活著。

原本來查案的人，如今像是被迫和罪犯綁在了一條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