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夜在宮中設家宴，請淮王、淮王妃酉時前宮。”

封吉宣過旨意，著重朝蕭煜道：“請淮王殿下在家宴散后去宣室殿，陛下有要事相托。”

蕭煜的神淡淡：“什麼要事？”

封吉回道：“突厥穆罕爾王已別館下榻，等候召見。陛下龍抱恙，想讓淮王殿下代他前往驪山行宮宴請突厥來使。”

蕭煜應下，封吉才舒了口氣，由春引著下去喝茶。

音晚看著大離去的背影，有些發愣，心道從前水火不相容的兄弟突然變得這麼親，真是匪夷所思。

此時距圣旨所要求的酉時還有兩個多時辰，音晚先行回去梳妝備華服，至于車駕扈從，自然不需要費心。

在這王府中，所有應該主母掌管的東西，蕭煜統統都不會給音晚。他不讓手王府里任何事的運轉，哪怕是極微小的，極不足道的。

所謂淮王妃只是空有名號。

這樣，音晚倒樂得輕松。

換了金繡云霞翟紋襦，外罩緋纻紗羅，云鬢高挽，斜簪一支嵌寶赤金釵，飾以明珠耳珰，打扮得婀娜明艷，由侍擁簇著出了府門。

馬車早候在那里，蕭煜已經坐在里面了。

他輕靠在車壁上，雙眸微闔，眉間蹙起淺淺的紋絡，看上去像是有些累，也像是有心事。

大約是聽到音晚上車的響，眼都沒抬，直接吩咐起駕。

馬車駛得很平穩，偶有顛簸，也不是很嚴重。音晚坐在蕭煜邊，醞釀了許久，才終于鼓足勇氣問：“不年不節的，陛下為什麼要設家宴？”

皇帝陛下久臥病榻，連每日上朝都勉強，怎得突然有這份興致？

蕭煜聲音清冷：“興許是他想我們了。”

音晚一僵，默默把抻出去的腦袋回來。

不想說就算了。

兩人一路無言，不多時便到了宮城，早有侍候在那里，迎他們進宮。

天漸晚，夕掛在飛檐下，給連綿巍峨的宮闕鍍上了一層斑斕余暉，讓這座未央宮顯得肅穆又靜謐。

像一幅工筆描摹的畫卷，潑上了料。

音晚被自己的這個聯想嚇了一跳，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那個被勒死的麗子好像化作了鬼魅，飄浮在甬道里，正朝哀哀淺笑。

猛地一，停住了腳步。

蕭煜走出去幾步，察覺沒有跟上，也停住步子，回過頭來看。

音晚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疼，微有眩暈之，的子輕晃了晃，沖蕭煜道：“我不適，可以……可以回去嗎？”

蕭煜面無表：“你說呢？”

音晚面蒼白。

傍晚天涼，越發風颼颼，從腳底往上躥，整座宮闈在音晚眼中變得森冷可怖。

失魂落魄的，在回過神來之前，已經快步走到蕭煜邊，握住他的手，靠在他的上。

寬厚的掌心，溫熱的，讓倉惶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跟在他們后的侍捂笑，就是新婚不久的小兩口，別扭又膩歪。

大約是要在外人面前扮演夫妻恩的戲碼，蕭煜沒有將音晚甩開。

任由握著手，放慢了腳步，蕭煜湊到耳邊，雪涼的薄輕輕蹭著音晚的耳尖，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第6章 兇宴 蕭煜想逗一逗謝音晚

“你可是見著鬼了？”

這本是句調侃，誰道話音一落，音晚將他抓得更，連帶著子都好像在微微栗。

蕭煜覺得有趣極了，越發想要逗：“未央宮建不足百年，枉死者無數，有幾個鬼也是正常，你跟他們打過招呼就罷，別讓他們跟著你了。”

音晚沒有了往常對著他時的伶牙俐齒，好像一下子卸下了剛的外殼，變得又弱，邊走，邊仰頭看他：“你怕鬼嗎？”

蕭煜漫然一笑，帶著些微冷諷：“在這人間，厲鬼遠沒有惡人可怕。”

他黑白分明的瞳眸溢出冰亮的，落在音晚臉上，音晚一怔，回過了神，慢慢松開他的手，退開半步，與他維持著合適的距離，并肩而行。

這不過是一段曲，蕭煜早習慣了音晚時有且無來由的驚惶，沒當回事，隨著侍去了瑤花臺。

到了那里才知，今日只宴請謝氏一族，從中書令謝玄、史臺大夫謝江到謝家的晚輩們，幾乎都到齊了，只除了音晚的父親，謝潤。

渭南軍中生，下午一道圣旨，急遣謝潤去渭南平去了。

音晚也是才知道，沒有見到父親縱然有些失，可是兄長謝蘭亭來了，正依序坐在席末含笑看，讓音晚不由得心大好，彎起眉眼，回之以笑。

酒過三巡，皇帝咳嗽著退席，說是飲藥去了，座之上便只剩下謝太后。

原本那刻意烘托起來的熱鬧氛圍隨著皇帝的離席而驟然冷下去。

謝玄長子謝蘭舒將酒樽放下，看向坐于左首的蕭煜，道：“前些日子，我左驍衛軍中一個校尉淮王的人當街打死了。一聽是淮王的手下所為，刑部、大理寺都不敢接手，臣上報無門，無奈只好請姑母給臣做主。”

音晚將筷著放下，看了一圈殿中眾人的神，反應過來，原來家宴只是幌子，興師問罪才是正題。

而且是沖著蕭煜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