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濛濛，半遮半掩著音晚上的紅跡斑斑，青狄將拳頭握得“咯吱”響，去屜柜里找出藥膏，怒道：“這也太不拿人當人了，謝家若是不好出面，姑娘就進宮去找太后哭訴，自己的兒子如此混賬，不管麼？”

音晚本在出神，聞言輕勾了勾角，帶了些許嘲諷：“你覺得有用嗎？”

這位謝太后，的好姑母向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就拿昨天夜里的事來說，謝家晚輩當著的面了拳腳，也未見出來制止。音晚和蕭煜的婚事是謝太后和善帝一手促，他們何嘗不知蕭煜對謝家恨之骨，又何嘗不知蕭煜會如何對這個謝家姑娘，可為了他們所謂的大局，他們有誰猶豫過？

這倒是同宗同族的親人，冷冷心到這地步，真是讓人一點指都不敢有。

音晚曾經勸過父親，照謝家滿門人的德行，遲早不會有好下場，父親大人秉端正，不與他們同流合污，儼然遭了排，不如干脆叛出謝家，另立門戶算了。

父親是尚書臺右仆，也算大權在握，門生無數。那兩個伯伯空有滿腹排除異己的心機，實則當不起大任，真斗起來，他們也未必是父親的對手。

父親卻道太天真，這些年謝家瘋狂攬權，樹敵無數，在世人眼中，只有一個“謝”字，凡出自此門，皆謝氏爾。

覆巢之下無完卵，若謝家倒了，他們同樣不會有好下場。

音晚一直覺得父親是在杞人憂天，直到一年多以前，那個藩將王猛豎幟造反，打出了清君側的名號，矛頭直指謝家，討逆檄文里滿篇都是外戚干政，禍無窮。一時竟到了許多人的擁護，大軍勢如破竹，一路攻進長安。

叛軍曾在長安里四殺人放火，特別是謝家和謝家的朋黨，府邸均遭劫毀，當然，音晚的家也不例外。

當時才明白，生死攸關之際，他們都是姓謝的人，只要姓謝就該死，沒有人會管他們有沒有做過惡。

那個時候，父親預知危險，又怕關鍵時候謝家軍靠不住，讓音晚化妝農婦，乘馬車出城。

可長安里到都是叛軍，主要街巷皆擁堵不堪，車夫吆喝著駕車，仍是無法通行。

耳邊盡是殺戮與慘，叛軍在洗劫街邊店鋪，凡有不從者，一刀砍過去，不出半日，便流河，尸滿地，一時間，錦繡西京若人間煉獄，滿目瘡痍。

音晚覺得這樣不是辦法，再耽擱下去，怕是叛軍要殺紅了眼，連平民也殺。想下車抄小路出城，剛下了馬車，便覺腰間一，騰空飛了起來。

被一個絡腮胡子的叛軍擄上了馬，任車夫驚惶大喊，叛軍依舊飛馬疾馳，任踩踏無數，沒有停下的意思。

叛軍看向橫在馬背上的音晚，以素紗蒙著半邊臉，為防萬一，臉上還抹著鍋灰，可一雙眼睛清靈烏澈，得驚心，卻是怎麼遮也遮不住的。

叛軍笑道：“你們長安的小姐就是心眼多，把自己抹這個樣子，我敢打賭，你是個大人，等到了地方，讓爺快活快活，你若是活兒好，爺就把你留在邊，當個侍妾。”

音晚心里直呸：你也配。

并不害怕，父親派了侍衛暗中保護，只不過剛才被人群沖散開來，如今他們見音晚被擄，顧不得許多，強沖過來，正拔刀的拔刀，劍的劍，要上來奪人。

正當以為會得救時，突然一陣猛烈顛簸，馬聲嘶鳴凄厲，前蹄雙雙揚起，一道銀亮劍閃過，那叛軍一聲慘，被斬于馬下。

音晚被噴了一臉，橫在驚的馬背上搖搖墜，還未來得及害怕，便被人抱進懷里。

救的人揚鞭驅馬，調轉馬頭，里喊著“閃開”，便有人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音晚隔著珠看向他，任寒風自側面飛速掠過，卻再也移不開眼。

謝府的侍衛們大約一時無法辨認此人是善是惡，又見他邊扈從無數，怕貿然出手暴了音晚份，反倒不妙，一時停在原地，等著音晚給他們提示。

音晚朝他們搖頭。

被他抱著騎馬走了一段，突得說：“事實證明，他就是不如你，若他是個有能耐的皇帝，斷不會將國家治理這個樣子，任由賊寇糟蹋長安，自己卻躲了出去。”

蕭煜沒料到這小姑娘膽大包天，語出驚人，眉宇微翹，道：“你認識本王？”

他想看看的模樣，可臉上都是，還隔著層素紗，有些可怖，還有些稽，就是看不清本來面目。

蕭煜一手扯韁繩，一手抱著音晚，分不出第三只手，便只有作罷，笑道：“你有意思的，要不你自己把臉干凈，讓本王看看你長什麼樣，若是看著還順眼，本王就把你娶了。”

音晚剛要表份，聽他這樣說，倏地紅了臉。

兒家的赧未持續多久，便自岔路斜出來一個人，攔住蕭煜去路，道：“殿下，宮城那邊有異……”

蕭煜臉大變，將音晚放在路邊，含笑對說：“找地方躲起來吧，別再讓壞人把你擄走了。”語罷，便揚起蟒鞭，一路馳騁而去。

他的后，有千上萬的兵馬，戴赤翎頭盔，宛如熊熊燃燒的烈火，明艷且熾熱，是天降神軍，給這灰暗的人間煉獄帶來希。

不出月余，叛便被平息，普天下人盡皆知，淮王殿下率軍大戰叛將，三戰三勝，力挽狂瀾，救社稷于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