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自嗓中溢出呼應，因為將要尋歡，心不錯，連聲音也帶了平常不曾有的溫。

“我不是在與你做戲。”

蕭煜扯出帕子蒙住的眼睛，正系著腦后的扣子，想著一會兒該如何罰，如何更疼一些，最好疼到來求他，正想得心旌神馳，沒將的話放在心上。

音晚由他擺布，也不掙扎，只一字一句極清晰極認真地說：“我不是在與你做戲，我是真的你。”

蕭煜的作戛然停止。

“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不是被圣旨著嫁給你的。”

“也許我曾經有過離開長安，逃開這一切的機會，可是我沒走。”

“十年間，就算旁人都忘了你，可我是一直記著你的，王猛攻長安那日，你在街頭救了我，你說過，只要我長得順眼，你就娶我。”

蕭煜一瞬茫然，斂眉思索了許久，才想起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可那不過是一句戲言，他在西苑被關得久了，多不堪耳的葷話都是信口拈來，這又算什麼？

他突然覺得這件事很可笑，他稀里糊涂救的人是謝音晚可笑，謝音晚竟將他的戲言當真了更可笑。

一這樣想，便自然地顯出輕慢之意。

音晚低了頭，呢喃：“我是真的你，你若不我，我們便和離。”眼上還蒙著蕭煜的帕子，縱然蕭煜已將松開，也沒有去解，仿佛覺得此刻做個瞎子，看不見蕭煜的表好。

蕭煜沉默片刻，嘆了口氣，道：“你要是這樣，那就沒有意思了。”

他曾親眼見過為權逐利，手足至親相殘，同窗人反目。知道人心何等涼薄，義何等脆弱可笑。之一字，在蕭煜這里分文不值。他既不敢信，也不想信。

更何況還是一個姓謝的人的。

音晚覺得舌間發苦，比藥、比避子丸還要苦，眼睛也得厲害，以為自己會哭，可半天眼淚都沒有掉下來，反倒忍不住角上揚，問：“那你覺得什麼有意思？”

“虛假意，同床異夢有意思嗎？”

“彼此消耗，相互提防有意思嗎？”

耳邊靜悄悄的，蕭煜竟沒有然大怒，也沒有來奚落矯，讓音晚陡增傾訴的，也愿意好聲好氣地跟他談一談。

“不如，我們和離，然后你將伯暄的母親接來，你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

蕭煜原本被這一出鬧得發懵，半天沒回過神來，也沒想出該如何準有力地諷刺，最好讓就此絕了和他談的心思。

聽提及“伯暄的母親”，卻沒忍住，倏地嗤笑：“伯暄的母親？虧你想得出來。”

這一笑，便似將中莫名而聚的郁氣紓出來大半。蕭煜抬手了一下音晚的腦門：“本王早就告訴過你，腦子里想這些七八糟的東西。”

說罷，他從池中起，挾起池邊綢布和袍，略拭，把袍套上。正低頭系著帶，見謝音晚還蒙著眼靜靜浸在池中，一不，看那架勢，好像要把自己熬座雕像，賴在這里直到地老天荒。

他道：“出來。”

謝音晚不。

他又道：“圣旨只說賜本王沐浴溫泉池，沒說賜你，你逾制了。”

這句話很是管用，謝音晚慌忙從定老僧的狀態里出來，撲通著出了泉池，因為眼上蒙著帕子，周圍又暗，沒看著腳下的路，險些一又跌回去。

蕭煜抓住的胳膊，把提起來，把帕子從眼上扯下來，戲謔：“別的事上沒見你這麼聽話。”

第15章 狐 人心神的小妖！

蕭煜行事時總不許音晚看他，要閉眼，不聽話時便要將眼蒙住。

他曾極其惡劣地恐嚇過，若敢自己將帕子揭下，以后再行事時便不要蒙住的眼，還要綁住的手腳。

音晚將話牢牢記住，生怕他來真的，半點不敢違拗。

今夜音晚心極壞，不想理他，也只當聽不見他說話，默默收拾，穿上繡鞋，一聲不響地往外走。

蕭煜這人脾古怪，溫泉池這里本有許多貌宮伺候，卻他統統趕到外面。見兩人出來，宮們齊齊鞠禮，青緞袂被風一拂，瀲滟后漾，和著月，不勝收。

音晚憤懣地想，這麼多宮，蕭煜若真是發得厲害，找一個進去伺候就是。

但立即又想到，睡宮？他怕是瘋了才會這麼干。

暗自腹誹了一通，心好像沒有那麼壞了，靠在步輦上，開始打呵欠。

蕭煜覺得今夜跟夢一般，那溫泉池霧氣氤氳，把人面容映得模糊，將心境也模糊了。

這丫頭竟然說他？

若是十一年前，他上倒還有些值得人的地方。如今的他，這麼個德行，有什麼可的？

他一屈辱傷疤，滿心猙獰破碎，兇戾之名在外，人人懼他如修羅惡鬼，有什麼可的？

他早就看出來，這丫頭從在王府時就開始撥他，從在浴房里就說些讓他心煩意的鬼話，當真是騙人不眨眼，小小年紀，從哪里學來的狐手段，真是可恨！

蕭煜正想得咬牙切齒，耳邊竟傳來了綿弱且均勻的酣息聲。他轉頭一看，那蠱人心神的小妖竟然睡了！

倒睡得快！

侍將步輦停在飛霜殿前，轉過頭一見音晚歪在人靠上睡著了，一時躑躅著看向蕭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