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冷哼：“看本王干什麼？把弄醒。”

侍走到近前，小聲了兩句“王妃”,自是喚不醒音晚的。他想推一推，卻又礙于尊卑，手在音晚前徘徊了良久，又收回來，急得頭冒冷汗。

蕭煜霍得從步輦上起，撂下一句“半點用沒有”，便徑直上前，把音晚打橫抱了起來。也不知是被酒氣熏染，還是溫泉泡了骨，抱得格外輕，音晚在他懷里翻了個，輕喃囈語，又酣沉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清晨，融融落進寢殿時，音晚才醒過來。

榮姑姑拿了一套嶄新的禮，說是尚宮局新送來的，穆罕爾王今日便到驪山，音晚要穿上它和蕭煜一起迎接外賓。

音晚正為這事發愁，蕭煜不許帶行李，旁的倒沒什麼，胭脂膏可以用行宮里的，家什這里也都有，就是換洗衫是個大問題。

見有了新，便暫且忘了昨晚的不愉快，拿起來放在上比劃了比劃，發現和以往形制繁瑣老氣的禮很不同。

緋領襦，束刺繡著纏枝八寶蓮花，飾以忍冬紋，紗飄逸，竟還配了一條嵌寶腰帶，與同的緞底上綴著幾顆流閃熠的藍寶石。

這是長安最時興的衫，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起碼，街巷上的綢莊可搜羅不來這麼多價值連城的寶石嵌在腰帶上。

榮姑姑領著宮給敷涂胭脂，戴博鬢，金寶鈿花。

音晚由著們擺弄，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這是要干什麼？”怎得跟人牙子賣人之前似的，難不要把送去和親嗎？

榮姑姑向來話：“王妃去了便知道了。”

果真去了就知道了。

穆罕爾王名阿是那郁督，是突厥王族的旁系，到他這一輩其實已經沒有什麼爵位勢力可承繼。

其父輩曾在中原經商，到了穆罕爾王這一輩，恰逢突厥和大周連年征戰，雙方需要一個傳信使，并一致認為穆罕爾王是最合適的人選。便使他有了用武之地，舍去坊間的小買賣，開始做起兩國君主博弈的大買賣。

所謂割讓三郡、賠給突厥糧草白銀，便是穆罕爾王出面談判，替突厥可汗從大周這里要的。

說到底，就是個掮客。

穆罕爾王和蕭煜同年，二十七歲，為人看上去很浮夸，明明是來出使的，卻帶了寵姬和十幾個貌侍。一見面就向蕭煜顯擺：“這是本王新從渤海尋來的人，雪花貌自不必說，瞧瞧這段，這腰細的，比你們大周子如何？”

他這麼一說，音晚便凝神看過去，那十幾個侍各個妖嬈艷。

特別是穆罕爾王側的寵姬，頭挽螺形翠髻，墨藍瞳眸流轉，高鼻梁，頤秀頰。一襲大紅刺繡鸞鳥紋緞上，勾勒出細腰不盈一握，纖纖婀娜，弱柳扶風。大冷的天，臂袖卻只有半截，出兩段細腕，白得勝雪欺霜。當真是艷麗質，風萬種的佳人。

此刻，佳人正依偎在穆罕爾王上，一臉。

蕭煜是禮儀之邦的親王，不能像此蠻夷這麼不要臉，起碼得裝得不能像他這麼不要臉，沒多言語，甚是謙遜道：“大周自然尋不出像王妃這樣的絕。”

穆罕爾王得意之余，目落到了蕭煜側的音晚臉上。

他微微瞠目，有些驚異，愣了足有好一會兒，才恍然回神，歪頭看看自己的寵姬，又回過頭來看看音晚，再看看寵姬。如此折騰數遭，臉上表彩紛呈，許久，才終于認清現實。

自己的人就是不如人家的好看。

自己人上的珠寶也不如人家的亮。

他爭搶好勝慣了，十分不甘心，饒有深意地問：“淮王殿下從哪里尋來這等人？聽聞你才與京中世家大族謝氏聯姻，如此佳人相伴，倒不怕人家千金小姐吃味嗎？”

穆罕爾王其實聽過謝家姑娘的名，可是既沒見過也未信過。

那謝潤當年娶的是貧民子，據說其貌不揚，終日以紗蒙面。謝潤的一兒一便是此子所生。

他兒能到哪里去？不過是出高貴，又嫁得面，底下人多有奉承，飾出來的名。

他以為蕭煜知道自己王妃拿不出手，又提前探知他此番來大周帶了寵姬，故意尋來人，好將他的寵姬比下去，便出言譏諷。

蕭煜瞥了他一眼，略有些不耐煩，淡淡道：“王爺誤會了，此乃本王正妃謝氏。”

穆罕爾王徹底呆愣。

扈從早備下步輦，要抬著他們上山，穆罕爾王才回歸如常，往前走了幾步，想起什麼，回過頭道：“烏里，你愣著做什麼，還不跟上。”

那寵姬便烏里。

盯著搶了風頭的音晚看，藍眸幽幽發亮，神極為不善，依言跟上，沒說一句話，卻將鸞鳥緞甩得怒浪鮮紅。

穆罕爾王十一年前便隨父來過長安，也算同蕭煜有些老。他向來臉皮厚，凡事不往心里去，頃刻間便忘記剛才的齟齬，命人將輦抬到蕭煜側，朝后掠了一眼音晚，笑道：“妙的一個小人，你當真那麼狠心，舍得讓給你生個孩子送到突厥為質？”

第16章 心 他好像對謝音晚心了…………

蕭煜懶得看他：“你們老可汗改主意了？”

穆罕爾王道：“那怎麼可能？王猛作時，你在長安街頭誤殺了老可汗的子，若不是善帝力保你，老可汗恨不得生啖爾，以子為質已是寬容，怎可能再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