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放在過去，這時候李蓉便已經是挽上這人的手，撒著聊天了。可如今李蓉牢記自己的份，只同蘇容卿聊些趣事。

蘇容卿世家出，琴棋書畫無一不，無論李蓉聊些什麼，蘇容卿都能立刻接得上來，聊天順暢至此，李蓉不免心愉悅，重生而來這些時日，頭一次如此放松下來。

有那麼一瞬間，覺自己仿佛還在當年公主府里，蘇容卿陪在自己后，自己年華已逝，這個人卻始終相伴相隨。

其實是說不清楚和蘇容卿的關系的。

蘇容卿從未對說過喜歡，而也只是在某個雨夜，約同他說了一句：“容卿，你要是不高興的話，我可以和裴文宣和離的。”

蘇容卿沒說話，許久之后，他退了一步，跪在面前，低啞了聲音，只道：“公主金枝玉葉，容卿不敢高攀。只愿侍奉終生，生死相隨，死后公主側，能留一柸黃土，撒骨于此，常伴側，便已是大幸。其他之事，微臣不敢肖想。”

“且，裴丞相乃公主一大助力，于名節，于理，于利益衡量，都不可如此，還公主三思。”

于李蓉而言，這便算是婉拒了。

一個拒絕了的人，不敢付出太多真心。可相伴二十年，不付出些許，又不太可能。

有時候覺得自己是習慣了蘇容卿，畢竟這一輩子，再沒有一個人，這樣讓合意。

可有時候也會想，這一輩子，自己到底有沒有喜歡過人呢。

想不明白，后來也不愿意想了，畢竟人老了，許多事兒，也就不重要了，那個人陪在邊，也就夠了。

無論是不是喜歡蘇容卿，這個人在心里，終究是不一樣的。

敲打著金扇，同蘇容卿笑著聊天，心里不免有些憾。

可惜了，是嫁不了蘇容卿的。

如果敢和李明說想嫁蘇容卿，或許第二日，就會收到和親的詔書，李明大概會給送到蠻荒之地，然后不明不白死在路上。

想到這一點，李蓉收斂了心神，笑著和蘇容卿進了庭院，便各自分道開去，仿佛的確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場遇見。

裴文宣在他們后，一直默默盯著他們，坐下位置了，也看著沒挪眼。

業給他倒茶，蹲在旁邊小聲嘀咕道：“公子，那是公主，再好看都別看了，被發現了要被罰的。”

“閉。”

裴文宣低聲輕叱。

業了脖子，這時候李蓉和蘇容卿終于互相行禮散開，裴文宣才終于離開目，端了茶杯，儀態端方道：“我沒看公主。”

業：“……”

公子近來架子越來越大，腦子越來越壞了。

裴文宣自己一個人喝了會兒茶，人便來得差不多，李蓉在高宣布春宴開始之后，便自己退到了后面的私院。

春宴這種事兒，以公主份，愿意同眾人玩樂，那與民同樂。自己退回去單獨宣人去見，這才是正常作。

李蓉往后面一退，裴文宣心就安定了下來。

他約猜到了李蓉辦春宴的目的，雖然不算太確定，但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在自己位置上靜靜等候著，沒了一會兒，一個小太監便湊了過來，低聲道：“裴公子，公主宣召，煩請跟著奴才走一趟。”

聽得這話，業頓時有些慌起來，他抬眼看向裴文宣，裴文宣放下杯子，只道：“在這里等我，別跑惹事。”

說完之后，他便站了起來，跟著小太監退出人群。

他什麼都沒問，小太監不由得有些驚奇，但也正好省了他的事，他不免對裴文宣多了幾分好，領著裴文宣往后走去，笑道：“裴公子不必擔心，公主宣召公子，不是壞事。”

“得公主相請，是文宣大幸。”

裴文宣平和道：“公公放心，文宣明白。”

小太監笑起來，只道：“公子是聰明人。”

裴文宣被領著進了后院，剛一進院子，便覺外面的喧鬧和后院分割開來。

李蓉這個別院，和一片桃花林連著，的后院，便建立在桃花林和前院的邊界，越往里走，桃花越多，桃花花瓣落在木質長廊上，呈現出幾分靜謐之。

太監領著裴文宣進了一間屋子，裴文宣一進去，便看見已經有三個人跪坐在地上等候著，三個人聽見裴文宣進門的聲音，紛紛轉過頭來，目落在裴文宣上，有迷茫、有思量、有看好戲，一時之間匯了個大舞臺，似乎就在等著看客坐定，就要敲鑼打鼓唱起大戲來。

裴文宣只是一掃，便知道跪在地上的人是誰。

他心中發悶，一時也不知道到底是惱是煩，他覺得這一世未免太過荒唐，賜婚這件事，李蓉直接在宮里選了就好，難不還要他和這些人爭一爭不？

他心中有氣，面上不顯，在旁邊侍從指引下靠在崔玉郎邊上跪下。

崔玉郎搖著扇子，笑著道：“不想裴大人也來了，裴大人可知公主召我等是為何？”

“不知。”

裴文宣冰冷開口，崔玉郎低低一笑，似是好笑道：“裴大人是當真不知？”

“不知。”

“崔某可聽到了一個消息，”崔玉郎低了聲音，小聲道，“聽說陛下打算給公主選婿，你們說，公主我們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