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第487頁

可李蓉容不得半點沙子,于是他的妻子,他的蓉蓉,他的李蓉,親口和他說了和離。

他不肯,他們就從和離,變了盟友。

那時他還并沒有真正意思到盟友是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深,李蓉永遠是他的妻子。

他接的提議,當天晚上,他們就開始分床睡。

他睡在小榻上,李蓉睡在床上。

那一晚他心里梗得疼,他有些想去求和,可他也不知道該求什麼。

他只記得李蓉說的話,反反復復回在他心里――

這一場指婚,其實你我都沒選擇,我們都是為了權勢,其實說起來,并沒有什麼男,你心里有人,我心里也有人。

心里有人,有誰呢?

心里有人,他不當耽誤,更不該喜歡

喜歡,就代表著他終究還是聽從了皇權,連自己的心都守不住。

喜歡終歸也不喜歡自己,到頭來怕是一片傷心。

喜歡,自己當年對秦真真的喜歡,又算什麼呢?說過要喜歡一個人喜歡一輩子,說過要照顧秦真真,回頭不過一年就移,自己算什麼東西?

他滿腦子渾渾噩噩,心里就憋得發慌。

等第二日醒來,他看李蓉沒事人一樣坐在鏡子前畫眉,他低低出聲:“我幫畫吧。”

“不必了。”李蓉抬頭笑笑,“我不喜歡其他男人為我畫眉。”

其他男人?

他怎麼算其他男人呢?

這一句話讓裴文宣心里發疼,他知道李蓉是在賭氣,他脾氣也上來,便扭頭出了門。

打從那天開始,兩人便各自睡著一張床。

他有時也想討好,結果就發現,李蓉其實不止有溫和良善,更有咄咄人。

他的示好,要麼換來的冷漠,要麼就是蔑視,甚至于偶爾會瞧著他送的東西,輕聲說一句:“惡心。”

縱使是他有錯,可他也是個人,三番兩次下來,便也有了脾氣。

他一開始冷戰,不同說話。

也沒事人一樣,該做什麼做什麼。在一起出席的公共場合,會主挽著他的手,好似他們很好。但人后里,又冷著一張臉,什麼都不見。

有一天出了門,半夜都沒回來。

他找瘋了,等半夜一個人回來,失魂落魄,似是哭過。

他有些慌了,不由得問:“你怎麼了?”

李蓉抬眼,盯著他,好久,都沒說話。

等第二天他下朝回來,就發現搬去了其他房間。

他讓人去查,才知道,李蓉讓人去查他和秦真真了。

他聽這件事,覺得無理取鬧,又知是自己理虧。他不知該怎麼辦,只能在業問他怎麼辦事,啞著嗓子道:“隨。”

李蓉容不下沙子,他的確有沙子,這是他們之間的死結。

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打開,他在等,李蓉也在等。

他想,總有一日,應該等到吧?

但并不是。

康興二十年秋。

和他的關系越來越僵,他們已經在公主府分院而睡,不愿見他,每次他去找,都讓人關著大門,除了正事,從不與他私下談。

那天下了大雨,他聽人從宮里穿了消息,說李川和李明起沖突,李明拿李蓉撒氣,讓李蓉跪在書房外。

“跪了多久了?”

“一個時辰。”

“為何不早說?”

“殿下的人沒來通知,是宮里的人給的消息。”

聽到這話,他便覺得氣結,他沒想到李蓉連這種時候,都不會想到他。

他知道李蓉不好,也來不及生氣,趕忙進宮。

等他來時,就看見李蓉跪在地上,蘇容卿為撐著傘,兩個人站在雨里,若畫卷,天作之合。

心突然尖銳疼起來,疼時伴隨有那麼幾分惶恐。

緒進去,兼施勸說了李明,終于才等到李明放人。

等他出去時,就看見蘇容卿冰冷的眼。

“為何此時才來?”

蘇容卿開口質問,裴文宣聽到這話,低頭先扶起李蓉,隨后冷眼掃過去,只道:“干卿何事?”

蘇容卿眼里瞬間發了怒意,那種突如其來的憤怒,讓裴文宣愣了愣。

然而他還沒開口,就聽李蓉虛弱出聲:“今日謝過蘇大人。”

“未能幫殿下什麼,”蘇容卿音調沙啞,“殿下不必言謝。”

“蘇大人能在這里,”李蓉輕笑,那笑容裴文宣已經許久沒見過了,他覺得嫉妒,不安,可他仍舊要秉持風度,聽李蓉道謝,“我已激不盡。”

兩人簡單寒暄,便道別離開。

說不出錯,可裴文宣卻始終覺得哽在心頭。

他直覺有什麼發生,又不知是什麼,他送著李蓉回家,等到了馬車上,他終于發:“你出了事怎麼不讓人來同我說?”

“又不是什麼大事,我的事,為何要事事同你說?”

“李蓉,”裴文宣一時昏了頭,忍不住問,“你還記不記得我是你丈夫?”

李蓉聽到這話,出詫異眼神:“裴文宣你莫不是昏了頭?你算我哪門子丈夫?你若心里這麼覺得,那我可先說好,我們還是和離了吧。”

他不知自己是中了什麼邪,聽見“和離”的瞬間,他突然就失去了爭執的勇氣,他扭過頭去,只道:“隨你,只是還是要給我留幾分面子,莫要隨意招惹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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