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氣的男服務生把清澤和梁姿領到窗邊的桌子，兩個人都沒有忌口，很快就點好了菜：章魚沙拉，披薩，烤鱈魚，還有一瓶礦泉水——清澤一會兒要開車。

餐廳燈昏暗，綠松石的餐桌上擺著個小蠟燭，燭搖搖晃晃。

梁姿托著腮，看著對面的清澤。

服務生把新鮮出爐的炭烤披薩端上來，清澤拿起刀叉，邊切邊問，“梁老師是哪里人？”

梁姿吃著沙拉里的土豆丁，“猜一下？”

“聽不出來，北京？天津？”

“青島人，在北京讀的大學。”

“去過一次，好地方。”

梁姿問他，“那你呢？”

“我是在北京出生的，十一歲的時候去了瑞士讀初中，后來爸媽也搬到了這邊。”

梁姿聽見“瑞士”，看了清澤一眼。

如果十一歲就去瑞士法語區讀書的話，他不可能不會法語。

那就是去的德語區吧。

清澤低頭切著披薩，并沒有注意梁姿的目。他切好了兩角，說道：“切得一般，梁老師湊合吃吧。”

梁姿說了聲“謝謝”，“那你什麼時候去的青島？”

“四年前，讀phd之前我gap了一年，因為我在國待的時間并不長，所以不是很了解中國，但這個地方又算是我的家鄉，不了解的話我會覺得很憾，所以那一年我基本都在國旅游。”

梁姿算了一下，那一年讀大四，作為換生第一次來到黎。清澤在中國游歷四方的時候，也在歐洲各國走走停停。

當時在歐亞大陸東西盡頭的兩個陌生人，四年之后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吃飯聊天。

如果命運是條琴弦，那它剛剛在梁姿的心里輕輕地，了一下。

“梁老師，想什麼呢？”

梁姿回過神，發現清澤正雙眼含笑地盯著看。

“沒想什麼，”梁姿說道，“清博士能不能給我講講你的研究？我有點好奇。”

清澤逗，“梁老師不用跟我客氣，不想聽的話咱也不勉強。”

梁姿著他，眼睛里也浮上了淺淺的笑意。

“真的想聽。”慢慢說道。

清澤的視線在的眸子里停了好幾秒。

“那行吧。”

他從背包里拿出紙和筆，“我做的東西比較象，給梁老師一邊說一邊畫吧。”

說完，他站起來，連椅子帶包一起搬到了梁姿邊，坐下了。

“我是做代數拓撲這個方向的。”

清澤側過臉瞧著梁姿。

梁姿看懂了他的眼神，“沒聽過。”

“那我就不給梁老師說中文翻譯了，英語可能更好懂。”

“看來你也是專有名詞翻譯的害者。”

清澤笑了一聲，開始說：“數學里有個分支topology，可以看是和幾何代數平行的領域，當然也有叉。憑梁老師的直覺和知識儲備，你覺得這個topology是研究什麼的？”

梁姿瞎猜：“topos？地方？”

把他白天的玩笑還給他，眼里有幾分得意——“是研究地理嗎？”

清澤聽了，整個人靠在椅子上，笑得膛都在震。

不同于之前的揶揄調笑，這是梁姿第一次看見他笑得這麼開心，角揚起，牙齒潔白整齊，眼里的笑意多得要溢出來。

一米八八的人，怎麼笑起來跟小孩一樣。

他看著，“梁老師，你真是一點兒也不吃虧。”

梁姿輕哼一聲，那當然了。

“繼續。”

清澤收斂了笑聲，接著說：“確實是研究地方，但不是的地方，是數學里的象空間，也就是topological spaces, 不嚴謹地舉例，比如點、線、面、，還有它們在代數上的表達，也就是集合，這些都算。topological spaces不止局限于三維，我們也研究高維的空間，還有空間之間的關系，就是mapping。那代數就可以提供一些方法論，讓我們從代數的角度找到一些不變量，從而理解一些復雜的空間。”

他停下來問梁姿，“這一段我給梁老師講清楚了嗎？”

梁姿點頭。

清澤看著鬢角的碎發，“梁老師頭發這麼多，能不能借我一？”

梁姿在頭發上劃了兩次才劃下一，遞給他。

“謝謝。”

清澤手掌朝上，手指微蜷，用掌心把頭發接了過來。

頭發在他手里似乎比在梁姿頭上長很多，發質偏，帶著自然的弧度，在昏暗的餐廳燭里看不清的。

清澤用長指捻著，梁姿的發在他的指尖不斷變換著形狀。

“但是像這個空間，它一直在變，拓撲學家研究起來會覺得很麻煩，所以就想要找到其中不變的本質，而不去考慮的變換的外在形狀。簡單來說，topology的目標就是確定兩個空間是不是存在homeomorphism。”

他看著，眼瞼輕垂，循循善，嗓音低沉，“那梁老師再從詞源上分析分析，homeomorphism又是什麼？”

梁姿對上清澤的眼睛。

不知道homeomorphism是什麼，知道的是，還好高中的時候坐在旁邊的不是清澤，不然高考數學肯定考不了一百三。

梁姿斂了斂心神，回答：“相同的form？”

清澤：“那得看梁老師怎麼理解‘form’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