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準又想起了那日偏殿外的玲瓏龕，心中有了自己的計較。

“如此，便有勞丞相帶路了。”

柏兆予看一眼旁的男子，似是半點未察覺他的心思一般，笑呵呵地向前走去。

第6章 君心（下）

嗖。

黑羽箭飛出，隨后擊在一塊假山石頭上，啪地一聲掉落在地。

伴隨著箭矢落地的聲音，還有一聲充滿嘲笑意味的嗤嗤聲。

伯勞就斜倚在那塊假山石頭上，手里著個桃子，懷里還揣著倆杏，活像個潑猴。

“再這麼下去，箭頭都要教你磨平了去。”

肖南回收了手中長弓，皺著眉頭擺弄了一番大拇指上的新扳指：“一定是還未用順手，拉弓還有些別扭。磨上幾回定能。”

伯勞一副實在看不下去的樣子，翻跳下來，隨意撿起地上一支散落的箭矢，轉走向假山。

那假山生的很是嶙峋古怪，正中有一極細小的空，豎長約有一寸，但又極窄，像是開在這石頭上的一鎖眼。

伯勞抓著箭矢便往那孔里塞，箭矢將將進去半個箭頭，便卡住不了了。

“你自己瞧瞧，塞都塞不進去，你還指能拉弓將它進去？”說罷將手中箭矢一扔，啃起手里的桃子，“侯爺那是想讓你知難而退，你怎麼如此固執？”

肖南回白一眼：“義父同我說這事的時候你又沒在場，你怎知他心思？”

還需我在場嗎？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啊！

伯勞一陣腹誹，到底還是沒說出口。肖南回這死心眼的，便是說了也是白搭。

確實沒打算理會伯勞，自顧自地去撿地上散落的箭。

這是和肖準之間的約定，旁人再怎麼說，也向來不太放在心上。

小時候，肖準請人教騎，可那時還小，量還未長，拉不開滿弓，百步以外的靶子便不準，為此沒挨罰。

有一次，在肖準的房間里見到一把十分漂亮的弓箭，看起來十分纖巧的樣子，便想拿來練手，卻被肖準拒絕。

肖準告訴，那不是一把能上戰場的弓箭，長久練習只會消減力量，于肖南回而言有害無利。

肖南回有些沮喪，肖準見狀便帶到了這假山，并言：只要肖南回能在百步之外將箭進這個小孔，那把弓便可當做禮送給。

如今，距離那個約定已經過去十年，仍時不時便會來這后院的假山前試練一番，只是這麼多年了，還是沒能功。

將箭矢裝進箭袋里，走近那個小孔，離近看了看。那上面有不那些箭矢撞擊后留下的坑洼，看起來麻麻的一片。

有一瞬間，心底某個角落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這些努力，肖準可曾看到過嗎？

“想通了？要不要我幫你把那個孔鑿大一點，我估計侯爺本也看不出來......”

伯勞話說一半，便被圓溜溜的杏子堵住。

肖南回拍拍手，懶洋洋看一眼：”就不信這麼大個杏都堵不住你的。“說罷將手里的弓和箭袋一并扔給對方，“我要去看黛姨了。東西給我放回房里。”

伯勞將里的杏子吐出來，氣呼呼瞪著離開的背影：“我好心好意幫你，你卻嫌我聒噪？今日算是看你！你最好之后無事求我！若是求我定然不應！”

那廂肖南回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伯勞又干嚎了兩聲，最后也只得癟癟躺回石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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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懷侯府是個大府邸，但多數院子都空著，有些院子自人搬進來后就沒怎麼打開過，只定期清理一些落葉雜草。因為沒住人的緣故，肖南回從一到另一常常喜歡□□而過，府邸中的道路大都曲折，□□可以省去不時間。

但去看黛姨的話，照常是要從正門進去的，因為偏院的墻修的比其他院子要高不。

大門上落著一把銅鎖，肖南回敲門的時候，里面靜悄悄的。

等了片刻，掏出鑰匙開了鎖，走進院子后回回將院門小心關好。

一名長發子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背影看上去極盡，那頭黑的長發被松垮垮地編一條辮子垂到腰間，正隨著子形輕輕晃著。

“黛姨。”

子似是沒聽見，仍哼著曲，著秋千。

上前幾步，又喚一聲。

那子這才停住，緩緩轉過來。子有一張肖似肖準的臉龐，雖然已有歲月痕跡，但依舊黛眉深目，眼神和，只是那白皙的臉上卻嵌了一條深深的疤痕，從左側額角一直劃到右角，那張形飽滿的小口被從中撕裂，再也沒了之。

“終于要走了嗎？我等了好久，都不見人來喚我。”

出一個抱歉的笑，安地示意不必起：“黛姨，出門要用的車子壞了，管事去修了。”

那子臉上不自地出失的神：“怎的會出這種事？定是那管事的車夫懶惰了，多久能修好？半日？一日？”

“許是半日，許是一日。”

“那或許明日便能走了？還好不算太遲，奐哥兒可還等著我呢。”

雖然這番景已經見了無數遍，但肖南回此時心中還是免不了有些酸，盡量輕地開口，像是在哄一個不肯睡的孩子：“奐哥兒長大了，已經懂事了呢，一定不哭也不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