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趙氏將茶杯狠狠擲在地上，一地冒著煙的茶水就像此時的心，“我瞧著一個個的也都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怎麼一開口都像瞎了似的？！”

眾護衛面面相覷，見領頭大哥此時也未說話，便也礙于拿人錢財不敢多言。

鄒家這麼大一個院子，昨夜府里進人的事其實還真的未必人人皆知，可如今這樣一鬧，怕是那三房姨太連著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了。

趙氏后跟著的嬤嬤李桂珍見狀，趁機解圍道：“聽說那賊人落下的帕子上不是繡了花？查一查總能知道是哪來的。”

領頭的護衛似乎就在等這句話，將那翠綠帕子呈給趙氏。

帕子是普通綠緞的，帕子角上繡了朵白玉簪花。

“其實......今日一早便托人去問過了。帕子是塵樓阿韻姑娘的。”

塵樓三個字一出來，趙氏的臉都有些扭曲。可護衛接下來的話才人心。

“可那阿韻姑娘，兩年前就染病過了。這帕子是以前送給相好的，人沒了之后那相好便將東西送了回來，怕惹禍上。”

趙氏眉頭一松，臉卻一白，手似被燙了一般將那帕子扔在地上。

整個院子里都安靜了下來。

許久，趙氏才厭惡地說了句：“把這東西燒了吧。”

旁邊的人應下，正要上前點火，趙氏突然又改了口。

“等下。”

****** ****** ******

半日下來，府里上下便都傳開了，鄒老爺究竟惹了多桃花債？說是那死了的安韻姑娘也和他有瓜葛，還說昨兒夜里鬼怪都找上門來了，怕不是沼澤里的鹿化了怪，所以才勾了鄒老爺的魂魄。

郝白來西廂房問診時，趙氏的臉可用‘面如金紙’來形容。

“先生來了？今日先給我開兩副安神的湯藥吧。”

郝白沒急著開藥，反而神兮兮地將背后的門關上。

屋里一時只剩下半死不活的鄒老爺和他們二人。

趙氏抬起頭，輕蹙眉尖：“先生這是做什麼？”

郝白幽幽道：“回夫人，藥引可能尋到了。”

趙氏先是一愣，接著便是一陣狂喜。不枉費重金尋醫，這段時間的糟心日子看來終于要到頭了。

“但是......”郝白眉頭鎖，一副言又止的樣子，趙氏一看心中便急了。

“先生可是真的尋到那佛骨舍利了？這般猶豫可是還有什麼難？”

郝白嘆口氣，將一臉宿命拿的爐火純青：“夫人可信因果報應之說？”

趙氏一聽這話，當即臉便有些不好。前陣子外面的風言風語怎會不知？如今都刮到院子里來了。可覺著那是外人瞧不得家過得風生水起，這才落井下石多加編排，府中下人碎，早打定主意要將人都換了。可如今連請來的大夫也搬出這套來膈應，實在讓人難以接。

“你這是要用神鬼之事來搪塞我？”

郝白倒是毫沒有介意趙氏的不快，反倒一臉真誠：“因果怎能和鬼神同論？有因就有果是這世間最簡單不過的道理。如今老爺的病便是果，這因卻要好好找一找。”

趙氏臉上仍有不滿，但心中卻有些搖：“事在人為，我不信天命之說，老爺的病定是和人不了關系。”

郝白見狀也不急于一時，當下放緩語氣道：“夫人心中自有定奪，在下只是個醫者，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此番將話說在前頭，也是希夫人能將此事看得更清，除此之外別無二心。”

說罷，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木盒，木盒打開，當中坐著一枚長圓形的珠子，瑩潤剔，在室昏暗的線下仿佛自帶圣。

趙氏兩眼盯著那稀世珍寶，心里卻控制不住地想著那塊翠綠的帕子。

****** ****** ******

連著下了許久的雨停歇后，今日居然出了太，穆爾赫的大街小巷都熱鬧擁了許多，人們趕著出來舒展筋骨，驅一驅上的霉味。

塵樓的掃灑工作照常一早便開始了，今日的活計格外多，周外爺一早便吆喝著小廝婢子將各屋的床單帳子拿出來晾曬，塵樓高低錯落的樓臺間一時飄著彩的布和紗，像是節日慶典一般。

塵樓后院偏房，唯一的床教伯勞占了去，肖南回四仰八叉地趴在塌上睡得人事不省。

其實自從出了闕城，就沒睡過安穩覺。

先是害怕肖準發現自己擅自出走派人追來，拉著伯勞連夜趕路；進了霍州地界后又整日端著心思，瞧誰都不像好人；昨日更是折騰了一整天，到了晚上還要墻頭、被人追，如今雖說塵樓也算不得什麼安樂窩，但總算是有個能安心睡覺的地方，這一倒頭便睡到日上三竿。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將肖南回從混沌的黑暗中驚醒。

活一下手指，覺渾上下的每一個關節都是僵的。惡狠狠回頭，罪魁禍首正在床上睜開一只眼看著，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敲門聲又響起來，比之前還要急上幾分。

喝一口桌上的隔夜茶，覺已經醒了七八分，便輕著步子挪到門前。

雕花木門上映出一個影子，看起來量不高，瘦瘦小小的。

肖南回拉開門，便正對上還要再敲門的金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