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秦氏三十四五的模樣，眼柳眉，看著既貴氣又爽利，穿著一件大紅遍地金的窄袖褙子，梳高髻的烏發間斜一支點翠釵。

半抱著顧青未進了室，在羅漢床上安坐好，秦氏眼一豎，厲聲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怎麼侍候姑孃的，竟姑娘了這般委屈？”

做了顧氏這麼多年的宗婦，秦氏在下人之間的威信不言而喻，尤其這時心急顧青未的異狀，周的威嚴氣勢駭得未明居的丫鬟婆子們雙一，撲通撲通的跪倒在地。

也不怪秦氏如此發作。

秦氏雖是個寵兒的，但在教導顧青未一事上，卻是從來沒有放鬆過，長時間下來，饒是顧青未子並不十分貞靜，卻也將“端莊”二字深骨髓，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再則，在顧氏這等規矩嚴格的家族，府裡姑娘爺可都是稱主母為“母親”，何曾有過“娘”這種親昵隨意的稱呼。

在秦氏的記憶裡，顧青未也隻有的幾次撒或委屈的時候才喚過“娘”。

看顧青未如今的樣子，顯然不是在與撒，那可不就是了委屈？

一思及自己不過離府半日，就有人趁自己不在欺辱放在心尖尖兒上的歡姐兒，秦氏一時之間直氣得麵上發紅，呼吸急促。

“歡姐兒，是不是你二嬸又說什麼酸話了？”秦氏麵上帶怒，聲音卻再溫和不過。

饒是顧氏族中家風甚嚴，但上下皮還有相的時候，顧氏後宅裡自然也有齟齬，即使秦氏掌家多年向來公正，妯娌之間難免也會有不虞之事。

秦氏知曉二弟妹一向對並不十分服氣，再加上這次歡姐兒夢魘的事，顧老夫人心疼孫，言辭之間對帶了顧青未去清涼寺的顧二夫人林氏有些怨言，更讓林氏覺得委屈。

秦氏倒也知道這件事確實怪不得林氏，當初顧青未跟著林氏一起去清涼寺也是準了的，而且顧青未打翻菩薩跟前的香爐也與林氏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在顧老夫人麵前也沒為林氏說好話。

可林氏向來就是個心氣兒高的，凡事都喜歡掐尖兒要強，更是自詡不比這個顧氏宗婦差，對秦氏的示好不僅不覺得激，反而覺得在秦氏麵前失了麵，竟是與秦氏慪起氣來，來未明居探病時也沒與顧青未說些酸話。

正因為如此，見顧青未這般模樣，秦氏才第一時間想到林氏頭上去。

顧青未聞言哭聲一頓。

記憶裡似乎母親與二嬸為了這件事確實有過不愉快，好不容易做了這場夢，纔不要讓母親為了其他事勞神。

再則，隻是見到母親太高興了，本也不是為了旁的。

摟住秦氏，顧青未將頭埋在母親懷裡搖了搖，連打了幾個哭嗝，才悶聲道：“母親，兒沒事，就是見到母親太高興了。”

這話秦氏自是不信的。

隻不過離開了半日，怎麼就值得歡姐兒這般喜極而泣了，但到底也歇了與林氏對峙的念頭。

既然歡姐兒說沒事，也全當沒事吧。

摟著顧青未又抱又拍了安了好半晌，見顧青未沒再哭泣，隻偶爾打個哭嗝，秦氏這才子往後稍退了退，纖細素白的食指點上顧青未哭得紅通通的秀氣鼻頭，“你個小猴頭，沒事演這麼一出，可把母親嚇壞了，別以為這樣就能讓母親免了你過幾日去榮慶堂學規矩。”

顧氏族中的兒到了八、九歲上就會請了最懂規矩的宮嬤教導各種規矩，如今養在顧家的這位嬤嬤便是出自宮中，隻不過卻不是如今大周朝這個宮裡，而是前朝宮裡。

對於顧氏這種世代傳家的大族來說，纔在宮裡坐了二十來年的大周朝皇室的規矩顯然並不足以讓他們高看一眼。

顧青未聽秦氏這樣說，便知道秦氏沒把的話當真。

不過也沒有解釋，難道還能與母親說的真實年齡足以給現在的母親當娘嗎？

四十載不見母親，如今又是這副不到十歲的模樣，顧青未對秦氏便格外的依，倚進秦氏懷裡並摟著的腰，顧青未撒道：“母親，兒才沒那麼多的心眼子。”

仍帶著些許哭音的稚聲音聽起來的，直秦氏一顆心都幾乎要化了去。

“好好好，母親的歡姐兒最是實誠不過的。”秦氏低聲哄著。

母之間的溫隻讓人看著便覺心生暖意。

而顧青未，激欣喜過後，被秦氏抱在懷裡卻漸漸有了猶疑。

在見到秦氏之前，一直隻將這當作一場真些的夢境，想著隻要見上母親一眼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埋於母親頸間的臉頰到的溫熱，母親說話時撥出的微溫的氣息，流淚之後雙眼腫脹酸的覺，下羅漢床邊沿略涼的溫度……

這一切的一切，真是夢裡能得到的嗎？

若這是夢，那也太過真了些，真得，與真實無異。

還是說，這本就非是夢境，而本就是真實的？

，回到了過去？

這個想法令顧青未頓時心跳如鼓。

低下頭，抬起自己微有些嬰兒卻宛若凝脂的手，顧青未狠了狠心，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在手臂側狠狠掐了一把。

被掐之傳來錐心的疼痛，可以預見那定已經浮上一層青痕跡。

可著這樣的疼痛，顧青未埋首秦氏懷裡，無聲流淚的同時，麵上卻帶著再燦爛不過的笑容。

這不是夢，是真的回到了九歲之時。

如果這真是神佛庇佑，讓能重活這一世，顧青未願意從此虔心供奉神佛，以謝神佛讓有彌補所有憾的機會。

這一世，再不要過從前那種隻能憋屈忍的日子，再不願嫁那風流夫君。

這一次，要活出一個自在！

謝從老書跟過來的減是個終事業親的平安符~

顧盼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