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曾多次厲叱責罰，令侄兒蓄辮，侄兒不聽從，家父無可奈何，只能作罷。”

白山神已然恢復，微微頷首：“你在我面前帽，又是何用意？”

顧景鴻上前一步。

“伯父，您見多識廣，對當今態勢，必了然于心。我對往后，早就有所準備……”

他頓了一下，目顯得愈發炯炯。

“伯父您是高人，有些話不必侄兒說，伯父自然能夠明白。之所以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向伯父袒心跡，只為一事，那就是向伯父表明侄兒對錦繡的心跡。請伯父放心，我會令錦繡富貴長久，一生無虞！”

鏗鏘有力的聲音停下，書房里也隨之靜了下來，靜得仿佛連針掉地上都能聽到。

白錦繡屏住呼吸，張地盯著自己父親那一不的背影。

半晌過去，就在憋得快要不出氣時，白山的背影終于了一下。

“賢侄坦誠以待，老朽甚是。但這是關系兩家的大事，來得有些突然，容我再考慮些天，等制臺大人回了，我再予以回復，如何？”

顧景鴻目現微微失之，但很快出笑容。

“多謝伯父肯給侄兒這個機會。伯父您盡管慢慢考慮，侄兒靜候佳音。侄兒不打擾伯父，先退出去了。”

他將手中的帽戴了回去，正了正，向白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轉出了書房。

德式牛皮軍靴的靴底踏著磚面發出的響亮的腳步之聲，漸漸遠去。

白山從太師椅里起，慢慢地踱到窗戶前，雙手背后，對著外頭的庭院，出起了神。

白錦繡心有點，腦子一熱，恨不得立刻沖出去向父親表明自己的想法，不愿意嫁，但臨沖出去前的一刻，又生生地打住了。

顧景鴻剛才那一番剖白對自己父親的影響，其實不可小覷。

百年前那些曾和白家一道風無兩的十三行老商號們早已沒落，唯獨白家延續，到了父親的手上，更是發揚大。長久以來，父親做事，考慮的時候，絕對不僅僅只限于商，必定方方面面。

雖然是個閑人，但對現在外面的形勢也不是完全懵懂不知。顧景鴻的背景，加上他那一番話的分量，絕對不輕。和明倫求親不一樣，自己這樣貿然沖出來反對，只怕父親未必會聽。

還是先好好想想，該怎麼開口，才能最大可能地讓父親接自己的想法。

……

晚飯再次借乏，沒有出去同吃。白鏡堂關心妹妹，飯后，和客人閑話幾句，散了，想去看下妹妹，被妻子住。

“繡繡這兩天是怎麼了，都不吃晚飯？是不是不舒服？要麼你去看看。”

“沒事，你放心。等下我也會人給送吃的去。”張琬琰將丈夫拉進屋里。

“我跟你說，要是爹問起你，把小姑嫁進顧家怎麼樣，你怎麼說？”

白鏡堂看著妻子：“顧公子？沒頭沒腦的，你什麼意思？”

“顧公子喜歡你妹妹，你不是不知道吧？我要是沒猜錯，他這回過來，除了拜壽，也是要提親的。”

白鏡堂立刻想起前些天在廣州府自己找替妹妹開車的人時，顧景鴻來見自己詢問妹妹歸期被自己給推過去了的事，沉默了下來。

“我跟你說，顧公子是個做大事的人。如今的形勢，你在外頭跑，比我更清楚，朝廷是秋后的蚱蜢，我看是沒多活頭了。繡繡嫁給他，日后萬一變了天，咱們白家就有了靠山。要是不變，一直這麼下去，和堂堂的總督府做親，咱白家也不吃虧。這麼好的事，為什麼不做？何況顧公子哪條配不上咱們繡繡？簡直就是天造地設。”

白鏡堂微微皺眉：“這個顧公子，自然是個能人。但他想娶繡繡，恐怕也不只是喜歡我妹妹那麼簡單。”

張琬琰道：“這有什麼關系？做大事哪有不要錢的。如今的廣州府新軍，不也靠咱們白家維持嗎？都是出錢，資助新軍和資助顧公子有什麼區別？比起推不過親戚的面，真金白銀一坨坨地打水漂，還不如幫顧公子！”

“我真的是為了咱們白家的日后長遠考慮。最最要的，顧公子對咱們繡繡是真心的。知道繡繡思想新，他都這個年紀了，這樣的家世，邊連個服侍的人也沒有，是等了繡繡這麼多年。你說，一般的男人，誰能做到？”

白鏡堂沉了下。

“繡繡要是自己愿意，自然兩全其，我有什麼不同意的？但要是不愿意，我也沒辦法。就跟你說的一樣，做什麼事不要錢，真出大事變天，憑爹的商脈和名，任憑誰上來，敢不敬他三分，也不是非要靠顧家不可。”

張琬琰急了：“自己人和外人能一樣嗎？世上來的哪有善茬，哪個不是吃人的虎狼？與其日后小心經營，提防，還不如早早鋪好后路。是自己人的話，方便不用說，日后咱們白家有靠，也只會愈發興盛……”

“爺，老爺你去趟書房！”

夫婦正說著，門外傳來下人的傳喚聲。

“行了行了！我妹妹的婚事，你不用手！你也不許給我攛掇！我爹自己會有考慮的！”

白鏡堂斥了一聲，轉出屋，匆匆來到書房，進去關門道：“爹，找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