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把白天顧景鴻求親且向自己表明去發的事說了一遍。

白鏡堂雖然已經有所預料，但聽到顧景鴻去發，還是十分震驚：“連他竟也……”話沒說完，就停了下來。

“求親之事，你怎麼看？”

白鏡堂頓時想起剛才妻子向自己說的那些話。

雖然不是很聽，但平心而論，不得不承認，有些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爹問了，那兒子就說了。如今形勢，除了舅舅那邊，咱們白家最好也早些給自己再另鋪條路。未雨綢繆，這還是爹你從前教導我的。”

他遲疑了下。

“倘若繡繡也愿意的話，顧公子看著，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他說完，向自己的父親。

白山沉默了片刻，拂了拂手，示意他下去。

白錦繡在走廊的拐角，看著兄長從書房里出來離去，定了定神，端著一盞吃食來到門口，叩門而。

兒子出去后，白山正鎖眉出神，見兒跟著來了，臉上出笑容：“晚飯又不見你影子。不舒服還是怎麼了？吃了沒？”

“兒很好，剛才也吃了。”

白錦繡笑瞇瞇地把手中的甜盅放到了父親的面前。

“爹，上次的鯽魚湯，爹你嫌棄，兒下午就改做了這碗姜撞。我記得小時候我娘還在的時候，常做這個，爹你很喜歡吃的。我特意請教王媽，做了一個下午呢。爹你嘗嘗看。”

白山接過遞來的調羹，舀一勺，吃了一口。

“爹，怎麼樣？”

對著笑容甜用期待目著自己的兒，白山笑容滿面。

“好，好。有你母親當年的味道。”他夸。

“爹喜歡就好。爹你慢慢吃。”

白錦繡裝作隨意地在父親的書房里閑逛，最后停在掛于書架一角的一面烏木老算盤前，手拿了下來，指撥了撥算盤珠子，珠子相撞，發出一串悅耳的聲音。

白山轉頭，見兒低頭玩算盤，說：“出去這麼多年了，以前小的時候爹教你的算盤，全都丟了吧？”

白錦繡抓起算盤晃了晃，回頭嫣然一笑：“爹，不但沒丟，比以前更好了。閉著眼睛我也能打。”

白山有點不信：“真的？”

“自然！不信爹你出題考我！”

把算盤放在桌上，搬了張椅子坐下，拿出帕子。

“我干脆蒙住眼睛，省得爹你說我看！”

白山被勾出了興趣：“好，那爹就考考你。”

白錦繡要蒙眼睛的時候，忽然又停住：“爹，要是兒贏了，爹是不是要獎賞兒什麼呀？”

“行行，你要什麼就說，什麼都可以！”

“爹你自己說的，等下可不能耍賴！”

白山須笑道：“爹什麼時候對你言而無信過？”

白錦繡這才蒙上眼睛，雙手停在算盤上：“爹你出吧。”

白山起先出的都是很簡單的小位數加減，發現兒珠心算的盲打竟然真的運算如飛，來了興致，越出越難，見還是難不倒，最后出了道復雜的四則運算。

雨點般集而清脆的算盤珠子的相撞聲中，白錦繡的十個纖纖手指在算盤上靈巧而飛快地不停撥著算珠。白山出完題目沒片刻，算珠聲停，白錦繡解了手帕，報出最后的得數。

白山自己復算了一遍，撥上最后一顆珠子，他抬頭，看著兒。

“怎麼樣？兒沒說大話吧？”白錦繡歪著腦袋，笑瞇瞇地問。

這一刻，白山的心里，除了欣喜，更多的還是驕傲。

他的兒，從小坐在他膝上看他打算盤對賬，耳濡目染，對生意上的事，自然不會陌生。白山對一雙兒一視同仁，原本還打算培養兒也接自己的班。但后來學國畫，學著學著，興趣轉到了西洋繪畫上，雖然到惋惜，也只能全了，又一去幾年，本以為兒早把算盤活給丟了，沒想到非但沒有，反而比從前越發練。

這樣的程度，平常沒有練習的話，本不可能達到。

“你不是學畫嗎？怎麼還不忘練算盤？”白山問兒。

“爹，練算盤除了能讓手指靈活，有助我更準確地表現線條，我在國外的時候，經常想爹，想你了，也會拿出算盤打。就是這樣練出來的。”

晚上的這一出溫回憶，自然是白錦繡在設套，讓父親鉆。但這話，也確實是實。

白山的心里涌出一陣，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頓了一頓，慈地道：“你剛才不是說要爹給你獎賞嗎？你要什麼？”

終于到了這一步。

白錦繡心一陣跳，穩了穩神，看著父親的神，小聲說道：“爹，顧家求親的事，兒知道了。兒不喜歡顧公子，想求爹，不要答應這門親事。”

說完，屏住呼吸看著父親。

白山一愣。

“爹，我真的不想嫁給他！”

又用著重的語氣強調一遍。

白山面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之。

他久久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