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定抬眼，目靜靜的。

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姜歲歲被這眼神看得發，突然也沒了底，這眼神什麼意思？「還敢提」的意思嗎？

心虛地往后瞟了眼。

池再夏在裝死。

于是又轉回來著頭皮面對許定。

“其…其實是因為你之前下寢招過新，我認出你，就稍微和我同學聊了兩句。”

“然后我同學沒看清你長什麼樣子，我想著打開手機讓看一下。總之我們絕對沒有要拍你的意思！嗯，就是看一下！”

“那看清了嗎？”

“看清了，我同學覺得你特別帥！”

姜歲歲順著話頭口而出，本沒過腦子，說完也沒覺著什麼，反正夸人又不會出錯。

許定目挪了挪，向姜歲歲后的池再夏。

背脊很薄，衫領口不安分地向一側傾斜著，半出白皙漂亮的直角肩。在教室白燈下，懶散背影，也染上幾分冷調的清艷。

半晌，許定開口：“謝謝，你同學也很好看。”

第九章

池再夏當然是好看的。

他們國際部學生，大部分都備家境不錯和學習不怎麼樣兩大特點，有相對較多的閑錢和時間來捯飭自己。

就算和以前靜西附近的大、電影學院相比，國際部的含量也毫不遜。

而在如云的國際部，池再夏也一直都是鎂燈下焦點般的存在。

所以姜歲歲沒覺得許定這話有什麼問題，甚至還想附和幾句。

池再夏背對著他們，周遭聲音雜，聽不清他們在聊些什麼，但后背涼涼的，總覺不大對勁。

疑神疑鬼回頭。

兩人卻只是在和其他組員正常流。

等了會，趁姜歲歲空下來，池再夏拉過小聲拷問：“你們剛剛在說什麼，怎麼覺古古怪怪的？”

“就在說分組的事啊，噢，我還和他解釋了上周的事……”

姜歲歲又給池再夏復述了遍，末了一臉自然地說：“他聽了覺得沒什麼，就這樣。”

“就這樣？”池再夏狐疑。

姜歲歲本來想說「就這樣呀他還夸你好看呢」，可上課鈴驟然響起，清脆到刺耳的高分貝將教室的吵鬧聲都全然覆蓋。

老師回來，統計分組。

池再夏他們組一共十個人，除了池再夏和姜歲歲是同班同學，其他人都來自不同院系。

為了方便以后通，姜歲歲提議不如拉個討論組。

大家沒意見，都配合地掃碼加。

等教室眾人討論完回到自己位置，姜歲歲悄咪咪湊近池再夏，分手機道：“看，許定的微信！”

池再夏瞥一眼。

他頭像是個幾何建筑的手繪圖，列表一抓一大把的那種灰白調。

昵稱直接是真名，樸素得特別適合配上一張三寸白底免冠照。

姜歲歲點開他朋友圈。

他朋友圈沒有設置展示時間，但一共沒發多。有時候是拍的風景，有時候是搭建好的模型，很配文。

池再夏興致缺缺，微信好友上千，這樣的態每天都能刷到無數條。

“這什麼意思？”姜歲歲又指著許定頭像下面的個簽名問。

Firm，一個簡單的英文單詞。

池再夏掃了眼，隨口說：“電影吧。”

姜歲歲：“電影難道不是movie嗎？”

“有兩個單詞都是電影。”池再夏回答得不假思索。

對自己英語水平還是有點信心的。

但不多。

說完沒幾秒，就覺這單詞確實有點形似神不似。于是又湊近屏幕仔細研究了下，聲音也變得猶疑：“或者農場？”

姜歲歲：“我記得農場好像是farm。”

“是嗎？”

兩人偏頭對視，小腦袋瓜湊在一起，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對未知知識的深深疑。

最后還是姜歲歲想起手機上有單詞件，打開搜了下：“噢，是公司，做形容詞有堅持、堅定的意思。”

“……”無聊。

池再夏在心里翻了個天大的白眼。

熬完這堂選修，外面天已經黑了。

池再夏這回沒急著跑路，等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和姜歲歲一起離開。

走到音樂樓外，姜歲歲眼尖地瞄到不遠那道悉影，試探著喊了聲：“許會長？”

許定停步，回頭。“干什麼你——”

池再夏還沒反應過來，就生生被姜歲歲拽著往前走。

姜歲歲嗓音低：“這麼好的機會還不趕和人套套近乎！”

“和他套近乎干什麼？？”

“我媽說了，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在學校多認識點人總沒錯的。不然你以為我怎麼認識的你前男友朋友？”

“……”人家念書你朋友，還驕傲上了，可真有你的。

快步走到許定面前，姜歲歲已經熱地打起招呼：“許會長，好巧啊，這條路……你是要回宿舍嗎？”

許定抬眼，禮貌地嗯了聲。

姜歲歲就等著他這聲，笑瞇瞇道：“我們也回宿舍，剛好順路——”

許定沒說什麼，但很輕地點了下頭，似乎還配合地放緩了步調。

秋日夜里，風是微的，清清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