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驚喜萬分，立刻點頭：“好！好！明日我就備齊牲禮，去君山謝神！”

扶蘭說：“我也去。”

陸氏應好，和小姑又敘了幾句，便問在謝家婆母為人如何，過得怎樣。

扶蘭含糊地應了幾句。

陸氏見似乎不大愿意提及謝家之事，勸：“妹夫新婚夜撇下你去平江都王之，確實委屈你了。只是這些年，國中藩王大，戰事不斷，邊境也是不寧，這也是朝廷的急召，他便是不愿，也不由己。你也不要怪他。前些日，我聽說江都王節節敗退，想必他很快就能平定局面，到時你們就能見面了。”

陸氏細細勸解之時，侍來報，說王已經醒來，得知王妹回了，十分高興，要來看。

扶蘭急忙起，和陸氏一道去看王兄。

慕家人的容貌都極其出。慕宣卿的上，更有著王族子弟所特有的高貴氣質。他那日為了追趕獵，不慎失足遇險，被救后，養了些天，傷勢已經好了不，只是腳還有些不便。此刻兄妹見面，歡喜不已。被阿妹責備魯莽，也是有些后怕，暗自懊悔。等聽到說，這趟回來，打算先住下來，想都沒想，立刻點頭。

“阿妹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長沙國，永遠都是阿妹的家！”

……

這一年的冬，來得仿佛特別快。

慕氏走了半個月后，才十月底，天氣就一日冷似一日了，雨連綿，寒氣嗖嗖，不住地往人領里鉆。午后，謝母吃了飯，犯困，被服侍著去屋里睡覺。秋躲在外屋，正嗑著瓜子，家里那個名阿貓的使丫頭急火火地跑了進來，腳步蹬蹬。

里屋似乎傳來謝母被驚后翻的聲音。

秋丟了瓜子，急忙起，一腳出門檻，抬手就揪住阿貓的耳朵，狠狠一扯，低聲叱罵：“你耳朵呢？跟你說了多回，走路輕點！老夫人在睡覺！”

“不是不是！”

阿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捂住自己的耳朵，一邊解釋：“是我們家爺回來了！人都到門口了！”

秋一愣，松了手，急忙跑出去，跑了幾步，又趕回來，掀開鏡盒，照了照臉，小指匆忙挑了點胭脂，抹到上。又見鬢發糙，就往上頭拼命抹松香油。

正歪著頭在鏡前忙活，聽到外頭已傳來一陣仿若踏水而來的腳步之聲，急忙蓋上鏡盒，轉匆匆跑出去迎接。

院中，行來了一道蓑影。

一個男子，青箬笠，舊蓑，仿若煙雨畫卷中人，穿過了地的連綿秋雨，雙足踏破院中洼地積聚出來的雨水，正朝這邊大步而來

男子量頎長，箬笠之下，面俊朗，修眉星目，倘若后再跟一名書僮，乍一看，便如一名外出赴考，方才歸家的青年書生。

他登上了臺階，停在廊檐之下。

雨水沿著箬笠和蓑的邊緣，滴滴答答，不住地下墜，落在他的腳下，很快就打了周圍的地面。

這人便是謝長庚，二十二歲，當朝最年輕的節度使，鎮守河西。

他摘下箬笠，隨手掛在墻邊一顆釘上，兩道視線，淡淡地掃了眼剛從屋里奔出來的面龐已然泛出紅暈的秋，問：“我母親呢？”

第4章

里屋的謝母已經聽到了的聲音，倏然睜眼，從床上坐了起來，披下地，急匆匆地出來，口中嚷道：“可是我兒回了？”

謝長庚下上那件漉漉的蓑，遞給朝著自己跑來的阿貓，隨即門檻，朝著母親快步走去。

秋接了個空，見阿貓高高興興地抱著蓑，得意地看著自己，臉一僵，厭惡地盯了眼鼻子下掛出來的一縷鼻涕。

“還不收起來！地上都了！萬一老夫人走路倒！”

阿貓也不惱，吸溜了下鼻涕，笑嘻嘻地指著的襟：“你的領子……”

秋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領上還沾著幾片瓜子殼，臉頓時漲得通紅，急忙拍掉，抬眼，見阿貓一臉的幸災樂禍，低聲罵道：“你給我當心點！再故意裝蠢使壞，看我日后哪天不割了你的爛鼻子！”

阿貓五六歲時染病，被棄在驛舍旁。當時寒冬臘月，衫襤褸，蜷在雪地里，跟只貓兒似的，眼看就要凍死，謝父遇見不忍，把人撿回了家。謝母埋怨了一番，也就將人養大，當家里多個使丫頭。

阿貓腦子不大靈，傻乎乎的，小時大約鼻子也凍壞了，天氣一變就流鼻涕。從前流得更加厲害，今年夫人過來后，給看病，吃了一段時間的藥，慢慢調理，雖沒除兒，但比起往年，已是好了許多。

也不怕秋，嗤笑了一聲，嘀咕道：“爺一回來，就往臉上胭脂吶，跟猴子屁似的，可好看了……”

秋橫眉怒目，又要上來擰耳朵。阿貓擤了下鼻涕，朝一甩。

秋臉一變，慌忙后退。

阿貓哼了一聲，翹起下，抱著蓑，轉跑了。

秋氣得咬牙切齒，心里恨不得把這個蠢丫頭給千刀萬剮了才解氣。耳里又聽到里頭傳出謝母和謝長庚說話的聲音，這才下怒氣，悄悄貓到門邊，豎著耳朵聽著。

謝長庚手扶住奔出來的母親，臉上出笑容。

“阿母，是我。我回了。”

謝母欣喜萬分，抓住半年多沒見的兒子的胳膊，上下打量著他，里不住地嘟囔他黑瘦了，又見他上裳和腳上靴子都被雨水打了，喊道：“秋！快進來伺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