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兩岸，自古便出江洋大盜，而庭北納長江，西接湘、資、沅、澧四水以及汨羅，水路四通八達，更利養盜。外頭戰事一起，庭四方，便不斷。

三年之前，老長沙王預自己或許不久于人世。他在之時，還能憑著往日威勢，震懾四方，但自己若是不在了，時局紛，恐怕終有一日要波及長沙國。兒子慕宣卿，一時恐怕無法獨力支撐局面。

那時，十九歲的謝長庚，已聚集人馬，平大盜四起的長江，牢牢制住了上游水道，亦把控著朝廷漕糧的運輸。

老長沙王此前在剿接壤長沙國的一個為害地方多年的江洋大盜之時，曾得到過謝長庚的助力。兩人有過一面之緣。

這個出低微，但能力卓絕、行事亦講究規矩的青年，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認定絕非池中之。

他的目，終于落在了謝長庚的上。

仿佛心有靈犀，恰這時，謝也主上門，前來求親。

婚事便這樣順理章地訂了下來。

十三歲的長沙國慕氏王，許給了十九歲的長江匪首謝長庚。

不久，謝就因了長沙王的保舉，被朝廷延攬，搖一變，進階了江陵刺史。

當年，長沙王病去，而謝長庚就此憑著戰功，一路晉升，短短三年時間，便做了本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節度使，令人側目。

不講別的，僅從這樁婚事本而言，于謝，或者長沙國而言，都是一樁各自有所得的良緣。

謝長庚步場，而長沙國，也如老長沙王所期盼的那樣，就此太平，四境無虞。

阿嫂有這顧慮，扶蘭怎不理解？

說：“阿嫂，不用你們開口，我會和他說的。倘若他自己同意了，也不影響我庭四方水域的平安，你們可否全？”

就在這時，門被人一把推開。

扶蘭轉頭，見兄長慕宣卿坐于輦上，停在門口，滿臉的怒容。

“阿妹！謝家欺人太甚！這才多久，竟敢如此辱于你！姓謝的本就是個巨盜，怎配得上你！你不必擔心。阿兄再無用，也不會讓你如此的欺辱！”

第6章

“宣卿……”

陸氏擔憂地了聲丈夫。

“阿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慕宣卿厲聲喝道，沒有毫可商量的余地。

他夫婦一向很好。慕宣卿還是頭回，在人前用這樣的語氣和妻子說話。

王怒，近旁侍從，皆面懼，紛紛下跪，匍匐于地，不敢彈。

陸氏知他應是知道了謝家意納妾之事，這才如此憤怒，不顧腳還沒痊愈，就這樣過來了。

知丈夫的脾氣。

本就深恨自己無能，當初因為得不到父王的信任，才將王妹許給了一個江洋巨盜。

于王妹而言，本就是極大的委屈了。

現在謝家竟還敢這樣對待，他怎可能忍得下去？

雖然憑了直覺，陸氏心里總覺這事不像小姑表面說的那麼簡單，中或許另有。

但丈夫是長沙王。他已如此表態了，怎能再表異議？

何況，小姑的態度，更是如此堅決。

剛剛救了自己的丈夫。

即便最壞打算，這場突如其來的婚變，會致使長沙國和如今權勢如日中天的河西節度使謝長庚關系決裂，乃至惡。

但還有什麼事，后果會比長沙國險些失去王，繼而除國來得更要可怕？

倘若不是小姑得了神明的托夢，及時送來那封救命的信，現在自己恐怕已經沒了丈夫，長沙國沒了王，這個國，很快也將不存了。

陸氏本也是個心開闊之人，這樣一想，也就坦然了。

沉了下，點頭。

“也好。倘若蘭兒你真的決意與謝家離干系，阿嫂與你王兄一樣，定會助你。”

“國在，你便是我長沙國的王！”

慕宣卿了眼妻子，神這才緩了些，命周圍侍從全部退下。

“阿妹，你可記得十年之前，你六歲時，姑姑薨于宮中一事？之前，我從沒告訴過你，那時父王分明得到過消息，姑姑之死，大有蹊蹺，或與當今之后不了干系。但姑姑臨終之前，卻又命心腹給父王帶了言。”

“當年我十二歲，姑姑的言，我至今記得清清楚楚。”

“姑姑說，生死有命，皆是劫數，無半分怨恨。朝廷本就有意徹底剪除異姓王，不希長沙國因而生出任何的。姑姑父王從今往后，務必加倍韜養晦，以保長沙國的平安為第一要務。”

“阿妹，你可知姑姑此話何意？當日我不懂，問父王，父王不說。后來我自己琢磨，直到最近兩年，才終于想明白了。”

“阿妹，你道當初，朝廷為何擇我慕氏為后？看似風，實則毒餌！姑姑不明不白死于宮中，他們等的，或許就是我長沙國的憤怒與不平。一旦父王有了任何異，就了他們發難我慕氏的最好借口！”

“父王為保我慕氏基業，忍了下去。還應了那個姓謝的求親，將你許給了他。”

“父王當日將你許他，又保舉他仕，是希借他之力，保我長沙國四境平安。但這個姓謝的，如今卻后的籠絡，與后走得極近。后又借鏟除王的借口，一直在孤立我長沙國，暗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