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某歸家之日，便從家母口中得知了此事。并非謝某替自己辯白，當時便覺不妥。只是不忍令家母掃興，且聽聞翁主也已經大度應許，便想著先將翁主接回，日后再做商議。”

“此事惹殿下震怒，錯在謝某。能得妻如此，本就是我謝長庚之福，何況還有岳父當年知遇之恩，謝某至今尚未報以萬分之一？”

“殿下放心，往后該當如何，謝某心里有數。等接回了翁主，謝某自會替我母親向賠罪。”

他注視著慕宣卿，神坦然。

慕宣卿一字一字地道：“謝長庚，你非王妹良配！王妹既自己回來了，任你今日巧舌如簧，你也休想孤放王妹再隨你謝家之門！”

“殿下此話，謝某便不解了。婚姻乃兩姓之好，并非兒戲。”

他環顧了一圈慕氏家廟，目落到老長沙王的牌位之上。

“不管殿下如何看待謝某，當日我與令妹的婚事，乃岳父親自所定，三六證，無一缺失，說斷便斷，未免兒戲。家母固然有錯，開罪翁主，但也只是言辭不妥，并未做出任何出格實舉。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何況不過一鄉間老婦。殿下這般咄咄人，未免不近人了吧？”

他的面上依舊含笑，但語氣，亦加重了幾分，含威勢。

慕宣卿的臉變得無比僵，目盯著對面那個一襲青，蕭肅而立的男子，半晌，咬牙切齒地道：“謝長庚！你為了騰達，厚附也就罷了，竟還與人沆瀣一氣，狼狽為！你攀附……”

“我王殿下！”

就在這時，廟外傳來一道子聲音，打斷了慕宣卿的話。

謝長庚抬眼。

廟外步階之上，不知何時，站了一位著華服的年輕婦人。面容秀麗，雍容大方，正是長沙國的王后陸氏。

陸氏及時阻了丈夫的盛怒之言，邁步而來，向丈夫暗投了個眼，隨即廟檻，來到謝長庚的面前，含笑道：“謝節度使遠道而來，我長沙國禮數不周，若有得罪之，還請見諒。”

謝長庚微微一笑，向陸氏見禮。

“能得見長沙國王后的尊，便已是謝某莫大之榮幸了。何來失禮之說？”

陸氏還以半禮。

“謝節度使如此大度，令我佩。一路風塵，想必乏累，這就請至驛舍暫時歇腳。我王將于府中備設夜宴，到時為節度使接風洗塵。”

“至于王妹之事……”

頓了一下。

“請節度使稍安，容后再議。不知節度使意下如何？”

謝長庚微笑：“多謝。那便叨擾了。”

他收了面上的笑意，神轉為肅穆，轉，在后那兩道來自慕宣卿的沉的目盯視之下，朝著老長沙王的牌位再次恭敬行禮，跪拜完畢，起了，徑自出廟檻，大步而去。

……

陸氏一回王府，連冠都來不及卸除，立刻匆匆趕到慕扶蘭的閨房，屏退左右，關了門。

“蘭兒，幸好我聽了你的話，及時趕到家廟，這才阻了你王兄的盛怒失言。他的脾氣，還是太沖了！萬一謝長庚聽到了他對劉后的不敬之辭，告到后面前，往后我長沙國的境，恐怕更是雪上加霜。”

慕扶蘭沉默著。

“這個謝長庚，三年前來求親時，我只遠遠窺了他一眼，當時只覺他一派英風，異于常人。今日和他相對，才知他為何年紀輕輕，竟做了一方節度使。他應與你王兄同年，但論城府之深，遠非你王兄能其項背。”

眉頭皺，憂心忡忡。

“我聽他意思，是不愿放你歸家。你已過門，他的話，又說得滴水不，把納妾之事，摘得一干二凈。倘若他一定不放，糾纏不休，你的心愿恐怕一時難以達。”

慕扶蘭說：“阿嫂，夜宴過后，你讓他來我這里吧。”

陸氏忙道：“蘭兒你別誤會。阿嫂既答應助你，便不會食言。阿嫂的意思，是此人不容易對付，你有個防備，免得事萬一不能速決，會你失。你放心，就算他不點頭，你人已回來了，只要你王兄抓著他謝家無禮納妾一事，不放你走，這里是長沙國，他敢做出強行搶人之事？”

“謝長庚確實不容易對付，正是如此，事拖下去，對王兄，還有我長沙國，都不是什麼好事。”

“這事本就因我而起，也是我自己和他的事。兄嫂與他說得再多，也如同隔靴搔。不如我自己和他把事說清楚，及早了結。”

陸氏一愣。

“蘭兒，這個謝長庚，真的不是個好對付的人……阿嫂怕你應對不了……”

“阿嫂放心！”

“我和他，也算是夫妻了。把事說清楚，也是有必要的。不管能不能如愿，我都要試上一試。”

陸氏著小姑。

眸澄澈，含笑著自己。

陸氏遲疑了下，終于點頭：“也好。那我去和你王兄講。有什麼話，你自己當面和人說清楚，他若能聽得進去，那便最好不過了。”

慕扶蘭笑道：“多謝阿嫂！”

……

夜幕降臨。長沙國王府的宴殿之中，正在舉行著一場饗客的夜宴。

兒臂巨燭，于殿東西兩翼一字排開，宛如兩條火龍，放出輝煌，將整個殿堂照得亮如白晝。殿前左右檐下，高懸樂。殿南楹，設大樂鐘鼓。巨燭之前，一張張的青玉案上，所設的鎏金尊爵，在燈火的映照之下，閃閃發。